第十六回 神农试药(第7/15页)
傅翔强忍住惊慌,深吸了一口气,随着那口真气的运转,心情很快地沉静下来。他冷静地伸手试了一下方冀的鼻息,感觉他呼吸已停止,再搭上方冀的手腕,指头感应不到任何脉搏跳动,触摸之处但觉方冀的身体已凉。
“师父死了。”
傅翔想哭却一时哭不出来,他再凑近探视,身后的阿茹娜低声道:“方师父虽无气息,但气色容颜仍然栩栩如生,也许才断气不久。傅翔,你能不能度他一口真气?”
这一语提醒,傅翔果然发觉方冀面容安详,脸色仍有光泽。他提起一口真气,双手扣住方冀双腕,三指向内搭在方冀太渊、大陵、神门三个穴道上,从这三穴中同时输入真气,却没有感到任何反应。傅翔提气再试,半盏茶时间过去了,仍然没有变化。正要放弃时,阿茹娜已点了蜡烛走进来,她仔细观察傅翔的施救动作,忽然轻叫道:“傅翔,方师父的手腕!”傅翔废然松手道:“没有办法了。”阿茹娜道:“不,你见过手腕那么柔软的死人吗?”
傅翔骇然一惊,双手抓起方冀的双掌,虽入手冰凉,却并不僵硬。他双掌继续送出真气,忽然在拇指上感到一丝微弱的震动,虽然极弱,但这似有似无的微震连续跳动了数次后,傅翔已确定那是一种生命的迹象。他摒除一切思绪,专心感受那回震,忽然之间,一个似曾相识的感觉回到脑中。
“那是什么感觉?我曾经有过一次的……一种像是‘敲门’的感觉……”一想到“敲门”两个字,他忽然记起来,那一年他在泉州开元寺初拜方冀为师,方冀带着他到晋江摩尼草庵的途中,他曾和师父携手奔驰,过程中他突然感到掌心有一股微弱而似有节奏的震动,当时的感觉如被“敲门”,自己便不由自主地顺着节奏微微送回气息,师父的内力立刻大涌而入,与自己的内力合而为一,于是自己一丝力气也不用,便能借师父之力纵跃如飞。当时一乐分神之下,那奇妙的连系便不见了。之后师父和自己试了许多次,那次的奇特经历却一去不复返,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时,那“敲门”的感觉忽然再现,不过主客易位,变成了自己在敲师父的“门”。想到这里,他便顺着那极其微弱的节奏缓缓推送自己的内力,同时意识到自己双手的大拇指按捺在方冀掌心的“劳宫穴”上;而那一次,师父的拇指也正是压在自己的“劳宫穴”。
就在此时,方冀冰冷的掌心劳宫穴忽然大开,傅翔的内力就如长江大河找到了入口,浩浩荡荡进入了方冀的体内。一关又一关,一脉复一脉,竟然在方冀全身经脉中通行无阻,一周天后便返回到傅翔体内。傅翔惊骇地发现,师父虽然已无气息,体内的内力居然丝毫未损,两人的内力以相同的节奏,在彼此的经脉之间来回运行。更令傅翔震惊的是,这股内力的合流每运行一周回到自己体内,自己的内力就增了一分。于是他试着轮流送出十种不同的明教内力,方冀体内也自动以相同的各种内力回应。
很快地傅翔已明白,他等于在藉师父和自己的合力,帮助自己突破修练这十种截然不同内功的极限;自己原来最多只能将每种内功练到七成,便无法更上层楼,师父纵然功力深厚,也只能臻于此地。而此刻,随着两人合流内力的运行,自己正一点一滴地突破极限,而且累积的速度愈来愈快。
犹记师父当年曾告诫自己,同时练这明教的十种独门武功,因受限于十种内功练到愈深时便不能相容,在没有想出解决方法以前,千万不可强度关山,硬干的后果可能是走火入魔,不堪设想。完颜道长也曾赠己箴言,自己武功进境太过顺利,日后如遇困境,千万不可强求。这些话言犹在耳,傅翔牢记于心,但此刻却出现了完全意想不到的状况。自己和师父的内力汇为一体后,竟一周接一周地顺利打通十种内力的瓶颈,自己完全不须用力,也无从用力,然而全身并无任何滞碍之感,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能全神贯注地调引内力运行,无暇去细想。
站在一旁的阿茹娜见了也大为震惊,她望着傅翔渐渐进入完全忘我的境界,尽管汗出如浆,脸上神采却愈来愈飞扬夺目。她知道某种神奇的事发生了,虽然不知是什么,但很明显地,傅翔寻到了某种与方师父连接的门道,尽管方师父躺在那里气息全无,已是一具冰凉的死尸。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阿茹娜的想法动摇了,她在烛光下发现方冀的脸上开始泛出血色。她不禁问自己:“阿茹娜,你有没有看错?死人脸上泛血色?”她持烛靠近方冀的脸,仔细瞧了一盏茶时间,终于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因为她又发现方冀的额上竟然冒出极细的汗珠。阿茹娜壮起胆子来,伸出一根指头在方冀额头上摸了一下,岂料才一接触,一股力道立刻将她的手指弹开,但方冀的皮肤仍是冰凉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傅翔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十种明教内功愈来愈接近功德圆满的境地,于是全心全意地准备迎接“攻顶”。忽然之间,那股畅行了无数周天的内力,就在方冀的掌心劳宫穴吃了闭门羹。由于发生得太过突然,傅翔的内力忽地分离弹回,他必须全神引导,在体内运转两圈才能抱元归一。
他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耳边已听到阿茹娜惊叫:“方师父,你还命活过来了!”接着便是方冀微弱的声音道:“好热呵,好热。”
傅翔睁开双眼一看,只见方冀正从石台上缓缓坐起,吃惊地望着阿茹娜,然后转过头来看到自己,惊喜道:“啊,翔儿你没有死,你终于回来了!”傅翔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一把抓住方冀的手,那手依然冰凉。他喊道:“师父,师父,我就知道在这里可以找到您。您……方才是怎么一回事?”
方冀没有回答,默默盘坐了一盏茶时间,才又睁开双眼。他望着阿茹娜,问道:“这位姑娘是谁?”傅翔忙道:“她是阿茹娜,我跌入少室山下那个秘谷,全赖阿茹娜母女救我性命……”他没有再说下去,匆促之间也不知从何说起。
方冀又问:“今日是几月几日?”阿茹娜记得几天前是圆月,扳着手指数了一下,答道:“今日是十一月十九吧?不然就是二十。”方冀也扳着手指算了一下日子,微笑道:“我这一觉睡了足足十八天。”傅翔已察觉方冀的双手渐渐从冰凉恢复温暖,他听了方冀的话,惊讶地问道:“睡了十八天?原来师父并没……死去?”
阿茹娜出洞去捧了一碗羊奶进来,笑咪咪地道:“方师父十八天没吃没喝,现在一定饿了。咱们现下只带得有一袋羊奶,您先将就着喝一点,待会我煮好东西给您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