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妖异之卷(第13/21页)

那两人正是明崇俨与裴行俭。

明崇俨已然觉察有人会对高仲舒不利,说不定便是那中臣镰足。只是他也不敢断定,心里却总是放心不下,便让裴行俭陪着他去高家看看。从晋昌坊赶到义宁坊几乎要穿过大半个长安城,等他们赶到义宁坊时,天也黑了。哪知高家的人说少爷还不曾回家。高仲舒平时回家就时常很晚,有时太晚了便在弘文馆住一夜也是常事,因此他家里的人并不奇怪,裴行俭也觉得明崇俨有些多心了。但明崇俨仍然觉得不安,说是要去弘文馆看个究竟再说。他们到了顺义门街,高仲舒躺在地上,他们也看不清,但拴在那辆车边的阿白明崇俨却是一眼便认出来了。等看到有个美少年扶着一个人上车,那人赫然便是高仲舒,裴行俭先入为主,认定那就是昨日在无漏寺与自己过了一招之人,心中更着急,紧紧握住了七截枪。

在无漏寺救回之人最终连明崇俨也保不住他的性命,高仲舒落到他们手中,定然凶多吉少。明崇俨也已惊慌失措,心道:“讷言怎么会着了他们的道?没把我的清心符放在发髻里么?”

高仲舒说怀远坊麻胡夫妇被杀,他虽没见过尸身,但听高仲舒所言,凶手所用手法定是与他的浮梦术是一类的法术。怀远坊在西市南边,高仲舒平时也常去西市逛逛。从那周山田家中与中臣镰足谈后,明崇俨突然对高仲舒大不放心,便给了他一道清心咒,要他放在发髻里。清心咒不是什么厉害的符咒,不过将这符咒放在后脑处,便可避免侵蚀神智一类的邪术。看高仲舒这样子,定然是不当一回事,没把清心咒放好了。

只是那两人都不是中臣镰足。他看了看周围。也许,那中臣镰足还在附近?他心中又有些犹豫。

主谋之人到底是不是中臣镰足?

裴行俭低声道:“明兄,你再用一次神行术吧,我将这妖道拿下!”

明崇俨也低低道:“小心,那道士看来不好对付。”

以武功会斗术士,多半要吃亏。裴行俭还记得那一次与张三郎的激斗,自己几乎是被玩弄于掌中,连张三郎的影子都不曾碰到。他也不禁迟疑道:“那高铁嘴该怎么办?”

“先礼后兵。”

明崇俨定了定神,向前走去,高声道:“道长,那位公子是吾友高仲舒,多谢道长救助。”

阿心长吁一口气,道:“韦道长,原来他们是这公子的朋友啊。他叫高仲舒,好书卷气的名字。”

韦灵符也怔了怔,微笑道:“那就好。”他扬声道:“高公子在路上忽染疾症,既然他朋友来了,请两位将他带走吧。”他生怕来人不信自己,扶起高仲舒让他坐在地上,道:“贫道告辞了。”

明崇俨呆了呆。他只道面前之人费尽心机要对付高仲舒,已在准备恶斗一场,却没想到那人毫无敌意。他见高仲舒被放在地上,那两人说完便走。他连忙上前,搭了下高仲舒的脉。此时裴行俭也已跑了过来,道:“明兄,讷言怎么样?”

明崇俨皱起眉头,道:“他中过控制心神的法术,只是方才被人解开了,没别的伤。难道那道士真是救了高兄么?”

裴行俭舒了口气,道:“出家人慈悲为怀,行侠仗义,那也是常有的事。”他扶起高仲舒,见他仍然神志不清,道:“讷言能好么?”

明崇俨心头仍是不安,看了看那辆马车。此时马车已走得远了,暮色中只能看到一个小小黑点。

先别管这些了。明崇俨摇了摇头,把这些疑虑扔到脑后。他站在高仲舒身后,伸出摸出一张符纸来,迎风一抖,点燃了,掖在手中往高仲舒身后一拍。

明崇俨的手刚拍上,高仲舒咳了一声,眼登时睁开了。他一眼便看见裴行俭,吃了一惊,道:“守约,怎么是你?明姑娘呢?”

裴行俭骂道:“你做梦吧,命都险些没了,还不分男女,这里只有明兄。”

高仲舒扭头看了看,道:“明兄,你也在啊。我说的不是你,真是明姑娘。”

明月奴已经走了。明崇俨心头微微一痛,正色道:“讷言兄,你还记得出了什么事么?”

高仲舒一阵茫然,想了想,摇摇头道:“奇怪,什么都不记得了。”他抓抓头皮,道:“我就记得好像看见明姑娘了。”

“纥干大人,就是这么回事。”

纥干承基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微笑道:“你是要我去打听一下那人的下落啊。”

阿心点点头,道:“你帮我看看,他好了没有。他好像是弘文馆的学生,我看过他随身的书囊,敲着弘文馆的印章。”

纥干承基突然感到一阵阴寒。阿心现在在太子跟前得宠,但只怕会爱上那个弘文馆学生。此事太子若然知晓,多半会大发雷霆,可不去听从阿心,眼前这人当下就会给自己苦头吃。这事当真里外不是人,做不是,不做也不是。他温言道:“心小姐有命,小人自当遵从,只是还请心小姐有空在殿下跟前为我美言几句。”

阿心细细的牙齿咬了咬艳红的嘴唇,吃吃地笑了起来:“纥干先生,殿下可是一直很看重你啊。我先谢谢你,耶和华会保佑你的。”

她站起身来。中国人从唐代开始使用凳子椅子,但在唐初的贞观十一年,一般人还是席地而坐。阿心站起来时,身形极是轻盈,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衣香。只是这衣服上的香气却让纥干承基更觉发毛。他知道,此事若是走漏了风声,自己好容易在太子跟前得到的这点地位就全然不保了。他小声道:“心姑娘,此事千万不要对别人说啊。”

阿心大大的眼睛扫了他一眼,道:“当然啊,你会说么?”

纥干承基笑了笑:“那么,那位公子叫什么啊?”

阿心已走到门口,回头嫣然一笑,道:“他叫高仲舒。”

阿心已经走了出去。如果她仍然回头的活,一定会看到纥干承基的脸都已僵硬了。

“大哥。”弥光从屋后走了出来。他看着阿心的背影,低声道:“这小妖精要你做什么?”

“高仲舒。”

这名字显然已经从弥光的记忆中消失了。他道:“这人是谁?”

“还记得你取的那个负心子么?”

弥光身体一震,道:“是那个!这小妖精怎么会与那人有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