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妖异之卷(第15/21页)
她的手拉着高仲舒时,高仲舒只觉触处如绵,软温可人,心道:“死了死了,一世贞节,只怕要坏在此处了……”只是看看屋里并没有枕席,自己的贞节恐怕今晚并不会就此坏了,他心里反倒有些失望。
阿心并不知道高仲舒正在为自己的贞节担心,拉着高仲舒到了座前,嫣然一笑道:“高公子,薄酒一杯,公子可不要笑话。”
高仲舒坐了下来。正中放着一只红泥火炉,里面的兽炭烧得正红。这兽炭里掺了些香料,平时是大户人家取暖所用,颇为昂贵,醉刘居这种地方多半不会用这个。高仲舒心头一定,忖道:“果然是大户人家。”抬头看着阿心,只见她春山隐隐,秋水脉脉,丹唇激朱,暗齿编贝,身形纤秀,虽是男装,却掩不住女子形相,心道:“原来现在这些小姐都喜欢男装,想必男装在外面方便些,以前明姑娘如此,这位心姑娘也是如此。”一相情愿地想着,笑嘻嘻道:“阿心,敢问……敢问春秋几何?”
他本想学着那个自命风流盖世的同学所说的调情打趣话说上两句,但话到嘴边,终究还是自幼学的道德文章占了上风,说出口的还是正正经经地问年纪。阿心脸上飞起一抹绯红,小声道:“我十五了。”
高仲舒心中一动,暗道:“原来未及破瓜,正当妙龄。这般年纪便学人偷汉子,真是世风不古……倒也不错。”他虽然正襟危坐,心里喜不自禁,脸上却仍是一本正经,道:“不知阿心……那个阁下折节下交,发函相邀,有何见教?”他说完,见阿心脸上一阵茫然,这才恍然大悟,心道:“该死,人家闺中少女只怕刚识得几个字,给我的那封书函之中文辞也颇有些欠通,我与她拽文,意欲何为?”忙道:“是这个样子了,阿心,你给我的那封书函已然看过了,不知你叫我来有什么要吩咐的?”
这话阿心才算听懂了。她抬起头来看着高仲舒,轻声道:“高公子,是这样的,阿心想问问公子家中有几个兄弟?”
高仲舒一怔,心道:“她问我兄弟做什么?”高氏这一代人丁不算旺,他祖父高表仁有两个儿子,长子高昱,次子高睿。高仲舒是高表仁次子高睿之子,高昱也有个儿子名叫高安期,比高仲舒大了几岁,现在在做偃师县令。他道:“在下只有一位堂兄。”
阿心“噢”了一声,道:“高公子,请别怪我冒昧,不知令尊大人,还有令伯父有无外室?”
如果是旁人问的,高仲舒一定要翻脸。他高氏家教极严,高仲舒因为是第三代了,祖父对自己多少放宽了一些。他听父亲说起过,父亲与伯父小时,祖父对他们几乎是苛刻,连家门都不准轻易迈出去。不要说外室了,连纳妾祖父都是严禁的。他心想:“你问完我的兄弟,又问我父亲跟伯父,怎么有这等问法?当真失礼。”转念一想,恍然大悟,心道:“大概是心姑娘想着嫁到我家中后会不会受气吧,问我父亲和伯父有无外室,那也是怕我娶外室的意思。”
他想得一相情愿,微笑道:“是这样的……”
话未说完,只觉下半身一麻。这是盘腿坐久了的常事,但他方才才坐下来,照理还根本不会麻木。他低头看去,心头猛地一震,惊得目瞪口呆。
到了这东二号房中,他也根本没注意周围,现在一低头,猛然间发现自己竟然是坐在一片漆黑之中。屋中点着蜡烛,虽然不是亮如白昼,屋中情景也能看得清清楚楚。但这一片黑色有如打翻了一桶墨汁,黑得异乎寻常,更是活物一般在地上蠕动,现在已爬到了他腿上。
高仲舒记得先前明崇俨说自己中过别人的法术,若不是他与裴行俭及时赶到,自己不知会被如何。但他几乎已经忘得干净了,只隐约记得当时骑着阿白回家,突然就神智全无。这一次,似乎也和那次一样,但不知为何这黑影只在他腿上蠕动,一直移不到上半身去。高仲舒心道:“难道这是阿心搞的鬼?”抬头看去,却见阿心站起身向后退去,脸色大变,一般都是惊恐。不知为什么,他心中一定,连半边身体动不了都不那么惊慌了。一镇定下来,豪气顿生,叫道:“阿心,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话音未落,忽觉脑后被什么东西一击,登时晕了过去。
当黑影侵入屋中的那一刻,高仲舒和阿心都还不曾发现,纥干承基就像见到一条带有剧毒的蛇一般浑身一凛。
阿心要他在边上护卫,他自然不能不来。阿心极得太子宠爱,他初到太子府中,正在建功立业之际,如果得罪了阿心,那可没有好果子吃。虽然纥干承基其实极其看不起阿心,但这一趟护法之事还是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怠慢。他自己就是隐身术的高手,当初化身一团黑影在南昭郡王府中探听虚实,也从来未被发现过。但他的隐身术终究还有局限,移动时声音虽轻,仍然有极细微的声音,如果对手正在打坐炼气,听觉极为敏锐的话,那便瞒不过去了。可是眼前这团黑影却是丝毫没有声响,而且移动之时快如闪电,几非他所能梦见。纥干承基呆了呆,心道:“这真是人么?”
如果是真的影子,当然不会有声音。可是这团影子显然是受人控制,而且快到这等地步,纥干承基知道自己是肯定办不到的。如果那是与自己同一路的隐身术的话,那么这人的本领起码要比自己高出三倍。俗话说,棋高一着,缚手缚脚,如果有三倍之差,那简直就是一个吃奶的孩子跟一个金刚力士之差。纥干承基吓得浑身发软,一时间根本动弹不得。等听到阿心的惊叫声,他咬了咬牙,心知再不能袖手旁观。阿心出点差错,自己不被太子砍头就已是上上大吉,高官厚禄那就永世都别想。他一咬牙,手在壁上一按,人已抢上前去。
他以隐身术隐在屋角时,旁人看来只是一块淡淡的影子而已。现在这块影子沿着墙壁向前移到了门口,他双足一弹,人像是从墙壁上凭空穿出一般地现身,已掠向高仲舒身后。身形一错间,他飞掌在高仲舒后脑一切,高仲舒正在做着英雄救美的好梦,哪想到这飞来横祸,被他一掌击晕。此时纥干承基已变掌为抓,五指一下抠住高仲舒的肩头。如果高仲舒没昏过去,这一抓足以让他痛得哭爹叫妈,只是此时高仲舒全无知觉,被纥干承基带着直掠出去,他身上那团黑影也如墨水一般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