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八 杀与禅 第七章 变局(第4/5页)
「我也有一段日子没穿它了。」圆性看着自己的左手,捏动一下包着铜片的指节。「要先习惯一下。」
杨锐看见那副铜甲,大概猜到圆性是从哪里来的了。他的眼睛里冒起一股兴奋
「有个人跟我说过」张文锦向圆性和尚说:「战场上的一切很快就会习惯。只要能够活下来」
三个准备明天开始竭尽所能去杀人的男人,一同豪迈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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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接近那庄园,霍瑶花远远就感到不对劲,马上指示众人停下脚步
随同霍瑶花的那十名民兵与两个负责带路的九江府线眼,牵着马静静隐藏在树林里,二十四只眼睛一时远眺林外数十丈处那座庄园,一时又看看霍瑶花的表情。
霍瑶花观察着远处那庄园的状况。凭着以前在荆、湘之间劫掠多年的经验,她看出庄园外头曾经有大量人马停留,而且是近几天的事。再加上庄园内外不见人影又异常宁静,足以判断庄园里已然出事。
那群民兵都有作战经验,多少也感受到前方的异状。没有选择从大路正面前赴庄园,改为绕道穿过树林从后接近,并用布条束着马口不让牠们发声,这个决定是正确的。他们对霍瑶花的敬佩和信任又增了一重。
霍瑶花的眼睛密切注视着那庄园后门,心里盘算着如何应对。
从九江城南郊到德安县的路途期间,霍瑶花心里一直想着都是怎样快快完成这次护送信鸽的任务,再去庐山等待,她满心相信,只要那封信送得到锡晓岩手上,他看了必定会来。
但她也没有被焦急蒙蔽了头脑。抵达德安县之后他们在县城郊外野宿隐匿,只派一人进城去,按预定的通信方法于城隍庙前留下指示暗号。
可是等了两天,都还没有驻在德安的线眼到来接头。这已经是不妙的迹象。
同行两名九江府线眼知道德安县同伴常用的三个地点,其中又多以这庄园收藏信鸽及其他器物,于是霍瑶花等人就前来查探。结果马上有所发现。
「你们别出去,只在这里戒备。如果遇到敌人,我会把他们引过来,你们再伏击。」
霍瑶花把腰间的军刀解下来,拔了刀后将鞘和腰带交给一个民兵。她反手握刀,将刀刃隐藏在右臂之后,压低身姿以又轻又密的步伐走出树林,往那庄园的后门接近。
各民兵在树林里分散开来,并一一伸手握着兵器的把柄,依照霍瑶花嘱咐准备。
霍瑶花闪进庄园的后院,发现地上到处都有人马的步印,就更确定这里曾遇袭。后院角落处有个养鸡的竹棚,可是已不见家禽的踪影,看来已被来袭者抓光。
霍瑶花前后察看了好一会,都没发现动静,判断出敌人早已撤离。她大着胆闯进屋里。
那大屋的前厅,一片都是血腥,霍瑶花彷佛突然陷身地狱。
十二、三具尸体散布在那前厅里,其中三具从横梁上垂吊下来,在微微地摇荡。地上、墙壁上四处都是血污,还黏附着其他更可怕的东西…:
霍瑶花不用细看就断定出:这是拷问的现场。
她再巡视一下房屋各处及内外,确定庄园已无一个活人,这才回到后门外,远远朝树林打手势,示意同伴可以进来。
两名线眼一进到那前厅,看见牺牲者的惨状,目眦欲裂,惊栗得混身颤抖,其中一个更当场喔吐出来。霍瑶花上前拍拍他们的肩头。
「现在不是伤心或恐惧的时候。」她冷静地说:「要靠你们仔细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特别,死前有否留下些什么。」
两人点点头,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喔吐的那个又抹净了嘴巴,便开始去查看那些尸体。
民兵们则在屋里仔细捜查,又将三个吊在梁上的死者解了下来。
霍瑶花看着死尸,心里想到底来袭的是谁。会是波龙术王吗?看手段有点像。但她又直觉不是。
——是更可怕的角色吗?
——难道是他本人?……
民兵发现了养信鸽的笼子,同样已空空如也,只遗下许多羽毛和血渎。看来也已被敌人杀死并带走作粮食。这次任务彻底失败了。
要一一查看那十几具尸首是很花工夫的事情。他们一直干到窗外的阳光渐变昏黄。结果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民兵们只想快点把死者下葬,再离开这个鬼地方——何况不保证敌人不会回来。
霍瑶花心里也很想快点回去与锡晓岩相见。但她深深感到不妥当:敌人拷问这些线眼,到底要知道些什么重要的事情?一口气拷问这么多人,所花的气力和工夫绝不少,对方至少也留了在这庄园一整天。这一定有原因。
其中几条尸体是喉眬被割一刀杀死的。也就是说敌人很可能已经套出所要的情报,不再久留。
她回想到先前在营地的晚上,那线眼首领猜测关于「破门六剑」面对的危险,她怀疑跟眼前此事有关系,所以还是决定多留一段时间查个究竟。
「你们以前曾经来过这屋子。」霍瑶花对那两名线眼说:「快回想一下,屋里有什么跟那时候不一样?」
两人四处观察着。可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处。霍瑶花知道一直迫他们也不会有结果——再说,如果记号或信息收藏得太隐蔽的话,那本来就没有效用。
看来他们确实赶不及传递或留下些什么消息
「等一等丨」其中一名线眼高叫:「我怎么忘了?五爷的手指!」他的同伴听了,猛地点点头,飞快走到尸堆之间寻找。
他们找到其中一个男人的尸体,抬起他的左手,只见缺了一根尾指。两人目光亮起来:「果然没有了!」
「是怎么回事?」
「这个五爷是小偷出身的。」其中一个线眼解释:「他这里有一根铜造的义指,里面是空的,藏着开锁用的小器具。他年轻时有两次被抓进牢,都是靠事前吞了那义指,在牢房再吐出来开锁逃脱!他常常很自豪地谈这件旧事。」
「现在他的义指不见了,也是紧急时呑进了肚里。」另一人补充。一名民兵插口:「你怎么知道不是被敌人拷问时抢走或者丢掉了?」
霍瑶花从腰带拔出匕首。
「证实一下看看就知道了。」
所有人的眼睛瞪大着。霍瑶花却无半点动容,拿着匕首步向五爷的尸体。
割开的尸腹冒出一股臭气。众人都不禁稍为走开,霍瑶花却极是专注,没有皱一皱眉。
她把手伸进那刚割开的胃囊破口,翻找了一轮,血淋淋的手掌就拔出来,拈着一根铜铸的义指。
众人露出兴奋之色,拿来清水冲洗。霍瑶花将手跟义指抹干净后,仔细研究了一会,把义指左右一扭,分成了两半。
只见掉落在霍瑶花掌心的东西,除了三件精巧幼细的开锁工具外,还有一个小小的纸卷,正是线眼们常用于飞鸽传书那种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