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夺秘(第7/9页)

“快……帮帮我!”凌郁嘴唇打颤,手臂挣扎着托起一个粉红色的身躯,正是黎静眉。

三人赶忙把黎静眉和凌郁依次拉上来。她俩在深潭中泡了半响,都给冻坏了,眉毛上、嘴角边挂着冰碴儿,手脚僵硬呈青紫色。凌郁瘫在徐晖怀里,浑身打着哆嗦,一动都动弹不得。黎静眉喝了好几大口水,正由龙益山帮着往外控水。

慕容旷余光环视四周形势,发现因为冰面大幅破裂,雕鹏山众人已纷纷奔往岸上,而杨沛仑还在几丈之外的冰面一隅跟许青竹厮斗,谁也无暇顾及他们几个,正是绝好的逃生机会。只是凌郁和黎静眉身体虚弱,难以独立行走,恐怕需由人背负。

慕容旷盘算着如何逃生之时,冰面那边杨沛仑和许青竹斗得正急。杨沛仑暂也无暇顾及什么湛卢宝剑了,此刻他一心要夺回秘籍。近身缠斗极为耗人体力,许青竹武功虽高,内力毕竟远逊于杨沛仑,工夫久了已渐渐显出颓势。杨沛仑趁许青竹懈怠,一拳打在她小腹上。她人弹出去,重重跌落冰面,从袖筒里飞出一卷画帛。徐晖几人瞧得真切,那正是《洛神手卷》的下半卷。

杨沛仑眼中放出狂喜的光彩,大踏步上前俯身欲拾起画帛。突然空中传来丁丁当当的声响,一条坠着许多铜铃铛的翠绿色丝绦如一尾毒蛇直射下来,眼看就要击中杨沛仑头颅。杨沛仑不由侧身一闪,丝绦便裹住了冰面上的画帛。这时丝绦的主人从半空岩石间翩然落下。众人眼前一花,只见来者身着销金刺绣五彩罗裙,拿翠绿丝巾系在脸上,遮住了真容,只露出一对凤目凌厉。徐晖几人远远望去,只觉这女子身形高大,出手力道狠重,步履却异常飘逸轻盈,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媚邪戾气。

这彩衣女子从袖中伸出手来勾住画帛,杨沛仑回身扑上前,许青竹也挣扎着爬起身去夺。三只手都死死抓住画帛一角,谁也不肯松手。

杨沛仑怒喝道:“你们两个贱人忒也无耻,明目张胆跑到别人家里来抢东西!”

许青竹嘶声道:“这东西你不也是从别人家里抢来的!我不过是要物归原主。”

“分明都是窃贼,竟还有脸如此叫嚣!圣物在外流落日久,我今儿便要把它奉还真正的主人!”彩衣女子突然冷冷开腔。她似是有意捏着嗓子说话,声音又粗又尖,甚是矫揉造作。徐晖与慕容旷交换了一个眼色,都暗自寻忖她所谓真正的主人是谁。

三个抢夺秘籍之人一齐发力,急欲扳倒另外两人。许青竹重伤之下,再也承受不住另两人汹涌的内力夹攻。僵持片刻,她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倒在冰面上,就此停了呼吸。彩衣女子和杨沛仑则互为对方的内力震动,身体都向后错了半步。在这三股力量相互冲撞之际,画帛竟而从他们手中脱出,在空中划了一道美丽的弧线,不偏不倚正掉进巨大的冰缝之中,落入幽深寒冷的潭水,旋即便隐没不见。

杨沛仑满脸惊惶痛楚,一愣神,随即高声命令道:“马长老,快,快找几个水性好的,下去把东西捞上来!”

岸上一个肩托雏雕的老者听了这话,浑身颤抖着双膝跪下,面向深潭说:“山主,可使不得呀!此乃山中圣潭,内有神灵庇佑,万万不可惊扰!不然雕鹏山会遭天谴哪!”他这么一说,周围也跟着跪倒一片。

杨沛仑犹豫半晌,终于受不住那秘籍招引,一皱眉头急声道:“什么神灵不神灵,雕鹏山的今时今世才是最要紧的!快,谁水性好,快给我下来!”

从岸上犹犹豫豫下来三个年轻小伙子,在杨沛仑的威迫下扑通通跳进深潭里去找寻画帛。过了良久,其中两个哆嗦着爬上来,脸上挂了一层冰霜,手里却是空的。另外一人却再也没见踪影,想是潭水深冷,人已沉溺水下。岸上一片死寂,再没有人敢站出来说自己水性好。

杨沛仑瞧着两个手下不住打颤、冻成黑紫色的嘴唇,心也凉了。他只觉得窝囊极了,好不容易从皇宫里抢到这个宝贝,从此就没一日消停过。天天只忙着加强守卫,深恐秘籍给人盗了去。自己尚未参透画帛其中机关,连一眼武功秘籍的心法都没见着,便有这许多人前来争抢,竟在他眼皮子底下把秘籍给弄丢了。他违反雕鹏山的山规,遣人下潭寻找,却仍然一无所获,还徒然落下拂逆天意的罪名。

“嘿嘿,不信神灵,必遭天谴哪!”那彩衣女子尖着嗓门揶揄道,忽地轻飘飘跃上山石,几个起伏,就消失在暮霭沉沉之中了。

慕容旷低声说:“徐兄你照顾凌郁,益山你来背静眉,我在前面打头阵。趁他们不备,咱们从西面走!”

徐晖和龙益山会意地点点头,分别背起凌郁和黎静眉。慕容旷带他们走过完整未破的冰面,欲趁乱溜之大吉。

刚一上岸,还是即被雕鹏山众人团团围住。慕容旷瞧出他们惧怕自己手中的湛卢剑,索性又把它拔出来,故意凌空挥舞,发出令人惊惧的金属声响,以恫吓敌人。雕鹏山众人果然惊惧,慕容旷往前踏一步,他们就往后退一步,不敢放,亦不敢上。

“小子,今儿个你提了湛卢上我雕鹏山来撒野,是受谁指使?是慕容湛叫你来的?”背后传来杨沛仑洪钟般响亮的声音。

再次听到慕容湛这个名字,慕容旷肩膀微微一晃,回转身来,沉声答道:“不是。”

“十多年了,你们还想干什么?当年种种是老山主与慕容湛之间的私人恩怨。不管老山主做过什么,他都以身偿还了。难道还不够吗?”杨沛仑声音里充满了悲愤之情。徐晖不禁回身望去,只见雕鹏山诸人都面色凄惶,仿佛陷入了一段不堪往事。

“杨山主多虑了。我们此来,并无人指使。”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来带我的朋友走。”慕容旷冷冷答道。

杨沛仑凝视慕容旷良久。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在这个年轻人的注视下不知怎地竟然退缩了。他挥一挥手,遣退围在慕容旷几人身边的部属,随后转身面向深潭跪拜下去。雕鹏山众人见山主如此,便也纷纷跟着拜倒。潭上无数碎裂的冰块在斜阳中反射出瑰丽的光彩,笼罩在杨沛仑诸人躬下的背脊上。

慕容旷几人本以为一场恶战在所难免,没料到杨沛仑竟会这般轻易放他们离开。沿西面山路而下,一路上再无人拦截。疾行至山脚向上仰望,苍山耸然,几个年轻人真有一种劫后重生的侥幸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