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对峙(第5/8页)
“我不过是应佳人之邀,来赴一场良辰欢会。”司徒峙冷笑着,手掌按住凌郁颈下锁骨,抚摸她白皙的肌肤。
凌郁全身战栗,奋力欲推开司徒峙,却被司徒峙死死钳住双手。她动弹不得,但觉司徒峙将手伸入自己衣衫,顺势向下滑去。她惊恐地颤声哀求道:“不要……不要……”
司徒峙一把扯掉凌郁腰间玉带,狠狠道:“你这条命都是我给的,我想要什么不可以!”
凌郁的心如坠深潭,冰寒彻骨。她停止了挣扎,只是哀切地看着司徒峙:“义父你……也要和庆叔一样吗?……”
司徒峙猛地住了手,久久凝视着她:“阿庆他……究竟做了什么?”
凌郁默不作声,眼中慢慢盈满了水雾。司徒峙惊骇地望着她,心上一阵剧痛,自语道:“他……竟胆大至此,连我的孩儿都敢染指!”
“郁儿始终是义父的孩儿……”泪水滚落凌郁的脸庞。
司徒峙摇摇头,目光如电:“你不是我的孩儿,你是我的死敌派来谋害我的贱种。”
便在这时,树林里隐约传来脚步声响。司徒峙是何等警觉之人,迅即便点了凌郁哑穴,自己也摒住呼吸,侧耳倾听。
那人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步履急促,似乎急于寻找什么。他忽然张口低声喊道:“海潮儿!海潮儿是你吗?”
司徒峙和凌郁都听出来,这是徐晖的声音。凌郁扭动身躯,试图发出声响吸引徐晖注意。司徒峙急忙扼住她脖颈,伸手点了她身上几处大穴,让她一时再动弹不得。他听徐晖的声音愈来愈近,便抱着凌郁往斜里顺势一滚,滚到树林深处,一片野草高密正掩住了他们的身形。
待徐晖走到左近,司徒峙突然一跃而出,拦在树林当中,漫不经心似的说:“你这是要去哪里?”
徐晖吃了一惊,连翁婿之礼都忘了行,冲口便问:“凌郁呢?”
司徒峙眉头一皱,心中起疑,他怎知来此寻找凌郁?难道他二人竟是一伙的?
徐晖这一上午都过得心神恍惚。他在房中辗转思量,一时便想向司徒清忏悔自己的过错。然而等了约莫一个时辰,不见她归来,又心知她随时都可能归来,忽然情就怯了,手心里攥满了冷汗,逃也似地出了淖弱楼,躲到练功营练功。然而练功也心不在焉,午饭亦无心吃。一个念头整个擒住了他,与其这般苟且,不如去向司徒峙把一切和盘托出,所谓后果种种且都不管,只图一个坦荡安心。
于是他怀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心情,径直闯进司徒峙的书斋,未见司徒峙,却看到了桌案上酡红的海棠花瓣。这花瓣让他不安。司徒家族内并不种植海棠,他想不出这些花瓣打哪里来,除了一个地方。
骆英已同高天远走高飞,会把花瓣带到司徒峙书斋的唯有凌郁一人。徐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赶到四组议事的无香斋,只有南岗与南湘在打扫书架。据他俩说,一上午未见凌郁露面。徐晖心头的不祥之感越发强烈。他疾步来到凌郁居住的谧庐,见院门虚掩,便战战兢兢地走进这个他曾无比熟悉的地方。一桌一凳一如往昔,四处弥漫着凌郁身上淡淡的气息。徐晖多么想再将她拥入怀中,哪怕只片刻辰光也好。然而屋内空无一人。他只在桌脚边拣起一张揉皱的宣纸,上书一行娟秀小字——
闻君盛名日久,可否今日别馆一睹真容?妾当……
徐晖读着这封尚未完成的书信,反复揣摩其中含义,脑袋里嗡嗡作响。他了解凌郁,这个单薄的身躯里,鼓荡着深不见底的热望与怨尤。他不知凌郁意欲何为,但他预感到她铤而走险,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而他对她的行踪一无所知,手上唯一的线索就是海棠花瓣,便只有往海棠树林中来,没寻见凌郁,却撞上了司徒峙。
“你怎知凌郁在此处?”司徒峙满心狐疑。
徐晖一怔,答不上来,反问道:“她不在这儿吗?”
“她的确在这里,不过你来晚了一步。”
“怎么?”徐晖心头一紧。
“她图谋不轨,已给我一刀杀了!”司徒峙睨起眼睛,故意诓他说。
徐晖心头轰一声巨响。他如何能信,眼睛却真真切切落在司徒峙手握的那把透明匕首上,只见刀尖上还挂着鲜血,把司徒峙整只手都染红。这红色鲜亮明净,只有年轻健康的身体里才会流淌出这样的血液。徐晖相信,这是凌郁的血。他更相信,若非出了意外,她这把匕首决不会离身。
司徒峙见徐晖脸色刷地惨白无血色,直勾勾盯着他手上的匕首,疑心就更重了,索性再试探一步,恨恨地说:“原来她才是家里的内奸!这贱人掩盖身份,欺瞒我多年。她杀了烈儿,暗中与杨沛仑勾结,还害死了静眉。当真死有余辜!”
徐晖再也无可怀疑了。司徒峙知悉了一切,盛怒之下杀死了凌郁。他就知道,他早就知道凌郁是在玩火自焚,他早就知道她跨在生死之门,命悬一线。忽然之间,他觉得冷。晌午的阳光仿佛照不进树林,太阳陨落,月亮不再升起,春天消逝,大地沉陷,万物不复存在,连他自己也变作行尸走肉,灵魂“嘭”地一声,从头顶飞离躯体。
便在这个瞬间,徐晖终于懂得了凌郁之于他的意义。他曾经以为,儿女情长是可以舍弃的,痛苦是暂时的,为了成就他自己,牺牲另外一人是在所不惜的。可是,当得知凌郁已不在人间,他才遽然明白凌郁如此宝贵,有如血液和空气般不可分割,和他共担这艰难美好的人生命运。这世上正因为有她,从此他在行走间才感受到步履沉重的分量。
“没有了凌郁,你便是司徒家族无可争议的继承人,这难道不好吗?”司徒峙冷漠的声音回荡在空寂的树林中,仿佛铁石划破干裂的长空。
悲恸和怨恨再也无法承受,霎时冲破徐晖的喉咙,喷涌而出。他怒吼道:“跟她比起来,司徒家族又算得了什么?天上地下,今生今世,便只有一个凌郁!你怎能对她下手?你怎么下得了手?”
司徒峙一时被这气势骇住了。在他的记忆里,已然很多年无人敢这样对他说话了。他盯着徐晖,从他通红的眼中发现了不可遏制的爱情与绝望,于是一切都昭然若揭了。
司徒峙感到自己被这两个年轻人耍了。他们背着他沆瀣一气,不知谋划了多少阴谋诡计。他心里早已给徐晖判了死刑,现下无异于罪加一等。他睨眼冷冷看着徐晖:“她是你什么人?你凭什么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