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第10/18页)
李益的脸色忽地一沉道:“他倒是个很多情的。”
雅萍还没看出李益的脸色,笑着道:“说起来表少爷这个人还真不错,他心中对小姐仰慕得不得了,但小姐钟情在爷身上,他自己知道争不过,算是死心了,却一心一意希望小姐能够终身幸福!”
卢闰英忙道:“雅萍,你胡说些什么?”
雅萍也发现李益的神色不悦,连忙住了口,卢闰英笑道:“把这衣服收起来,我另换一件。”
“这是干什么,不是挺好看吗?”
“叫你换一件就换一件,包起来过两天送回刘家去。”
李益道:“东西已经收了下来,再退回去算什么?”
卢闰英道:“当时我没深思,现在想想是不能收的。”
李益道:“其实收了也没什么,刘希侯这个人很能干,也很不错,跟你是中表至亲,这件衣服也只有穿在你身上,才衬得出来,只是我希望你记住一件事,你今后是李家的媳妇,不再是卢家的小姐了……”
卢闰英怔住道:“十郎,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李益道:“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昨天去迎亲时,你的表现使人感到很难堪而已。”
卢闰英道:“骤离亲人,伤别之情,在所难免,这也是人情之常,有什么难堪的呢?”
李益冷笑道:“不是为这些。”
“不为这些又为了些什么呢?”
“难道你自己一点都不明白?”
“我什么都没有,又明白些什么?”
“那我就告诉你,也希望你是真的不明白,否则我就不止是难堪了,昨天送亲的是刘平。”
“那是因为我没有亲兄弟,而卢氏的那些位兄弟在长安的又都是猥猥琐琐,没有一个见得了世面的,送到你家来,无法酬酢你这满座的冠盖,所以央请表哥来送亲。这也是为了替你做人……”
李益道:“盛情我很感激,只是最后你上轿时,几乎是他抱着你的,大家若是不认识他,到也罢了,偏偏谁都知道他是你的表兄,而你的那位姑母大人,不止一次的在人前人后表示过她的儿子对你这位表妹的倾慕,实非你不娶,这种种因素加在一起,就使人感到……”
他把感到两个字都说了好几次,就是想不出一个很适当的字眼接下去。
不过卢闰英无须他表达出来,已经体会到他的意思了,愕然地道:“是那样的吗?”
“众目睽朕之下,多少人都在看着,我还会说假话来冤枉你不成?”
卢闰英看看雅萍,得了证实,自己才理屈似的低下了头道:“我那时浑浑噩噩的,什么都不知道了,连我究竟怎么上的花轿都不复记忆了,十郎,我不是有心的。”
“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可是你上轿的时候,别人不是看你,而是看着我,那种滋味实在是不好受,所以我才说那句话,今后你的言行要谨慎一点,可别再惹人闲话了,长安是个是非口舌最多的地方;无风尚有三尺浪,给人抓住了一点影子,就能渲染得满天风雨……”
卢闰英道:“我的心里正,行得正,怕人说什么?”
“你不怕我怕,千夫所指,不疾而死,最可恶的是人家当面不说你,在你背后指指点点……”
卢闰英道:“好了!十郎,昨天我是真的不知情,而且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相信别人也不会误解到那里去,以后我注意就是,刘平如果再来,我避不见面……。”
李益道:“那反而更糟,更显示你们过去有什么暧昧似的,变成故意遮掩了。”
“那要我怎么办呢?见面会惹人闲话,不见面又会惹人猜疑,这实在太难了!”
李益道:“其实也没什么的,只要你记住自己的身份,保持适度的距离,像平常一样地当成个普通亲戚接待他,流言自然不攻自破。”
“我很少应酬,对待一般的亲戚是如何接待法?”
“这个我也说不上来,你自己斟酌而行好了,假如你不会,现在也该开始学了,我这次回到长安大概不会再外调了,从太子的口风,可能会调个很高的职务,想得到的会有很多远亲近邻登门拜访求告的,那些人都要你去应酬接待……”
“怎么要我去接待呢?”
“你不应酬谁应酬,你是这个家的主妇,接待人来客往,应该是你的本份。”
“我早就说过,绝不过问你的公事的。”
“登门的人都是假私情以及公务,有些能帮忙,有些实在难以为助,可是我当面回绝,对方不是纠缱不休,就是因而成怨,所以我打算以后一律推托在处理秘密公务,由你去接见,来人不管提出什么请求,你不作答复,先听取下来,然后再由我斟酌的情形回答,即使不能帮忙,也不要断然回绝,拖延敷衍一下……。”
“为什么呢?直接告诉人家,叫他另想办法不好吗?拖住人家,岂不是耽误了人家的事。”
李益冷笑道:“你对世情懂得太少,在长安居官,最好是少得罪人,越是不起眼的人,越不能得罪,因为有的人不定什么时候会有机缘窜起来,那时含恨坑你一下,挨了闷棍还莫名其妙呢,以前我是不懂这些,已经得罪了不少人,现正在力谋补过……。”
雅萍笑道:“这倒是的,最明显的一个例子就是于善谦于老儿,爷要不是无心得罪了他,就不会吃他许多暗亏,而他要不是存心跟爷过不去,也不会被爷吓得老命都送掉了……”
卢闰英忙道:“雅萍!你又懂什么,胡乱插嘴……”
李益笑道:“雅萍,这些话你的确不该说,因为你不明内情,多言只会生事。不过你刚才举的例子倒也颇有道理,于善谦是个最好的例子,他在廷上攻讦我的时候,再也没想到一个年总的小后生末进,能把他整得身败名裂,所以我现在就必须要特别谨慎……。好了,现在我不打扰你了,下人们都在前面集合等着要叩见新夫人领赏呢,去打发他们一下吧,出手可不能小器……”
卢闰英笑道:“这个不用你吩咐了,我早就准备好了,绝不会给你丢人的。”
李益笑道:“我不在乎,这是为你以后的方便,重赏始能立威,他们为了钱,才会对你有衷心的敬意。”
卢闰英道:“难道我打赏轻了,他们就不尊敬了?”
李益道:“也不是这么说,以德服人,也能叫人死心塌地的,但是那要时间,不如用钱来得快,而目前我们没时间来给你慢慢地感化他们,就只好以重利来使他们先生畏敬之心,再慢慢地让他们对你由畏敬而变为尊敬吧。”
卢闰英笑了一笑,一场争吵总算过去了,但是在两个人的心里总有点不对劲的感觉,新婚之夕就闹得不欢,这似乎是个不祥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