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第12/18页)
卢闰英道:“可能吗?各处衙门都封了印。”
李益道:“我想一定是为了这个,所以才赶在这位时候,利用这个空档,先发上谕,一来是让我在开春拜年的时候,风光好看一点,再者是趁着不临朝的机会,避免那些老厌物噜苏,因为我毕竟太年轻,越序拔擢,总难免会有人瞧着眼红讲闲话的,所以宫里出来的人特别重要,如果不让他们满意很可能他们就会捣个蛋……”
“捣蛋?难道他们还会把已发上的上谕收回去吗?”
“那倒不至于,可是他们能把消息走泄出去,在上谕未发之前,弄些人去捣蛋,那就讨厌了,只要把来人唬弄得满意,他们自有神通,即使另外有人泄了消息,他们也会替你在宫门外弄手脚,把人挡回去。”
“这个我倒是还没听说过。”
“你久居外地,到长安才多久,就是老长安,也未必知道这些,但我却是留心已久,而且也深入地探讨过,有的几个人都是临时起了变卦,他们自己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呢,宫里出来的执事监是长安最难惹的家伙,成事败事,往往都是他们一言之间,就算这次捣不了你的蛋,以后也能不时给你添些小麻烦……”
卢闰英笑道:“这个我倒又是长了一番学问,那么以你的想法,我们该如何应酬呢?”
李益道:“你看着办好了,不过要记住,宁可给多了,也不要落人口实,钱财是小事,只要我的事办得顺利,不需要贪墨枉法,不落把柄,一样能滚滚而来,老实说一句,像你父亲那样弄钱的方法是最笨的……”
卢闰英听了多少有点不自在,李益也知道自己的话太重了,忙道:“我的话太直率,不过说的是实话,他落的是小份,背的却是大责任!像上次跟王阁老合弄的那一笔……”
卢闰英道:“上次的事爹很后悔,没想到其中的出入那么大,他跟王阁老只分润了一成还不到。却要背上个大帽子,幸好有你出来弄清楚了,以后他们审计支付时,就谨慎多了,不过你说那是笨方法……”
李益道:“当然是笨方法,分得一成不到的好处。却要担上大风险,不管底下那一个人出了毛病都要为之弥缝掩饰,以免把自己牵进去,而实际的虚头却在六成以上,上下其手不知遇要经过多少人的克扣中饱,这些人虽然位低职卑,却能抓住两个硬靠山,自然放心大胆的来捞了。更壤的是被他们套牢了一次,就成了话柄,以后一直要受他们的挟制摆布,像上次那几个家伙,我不知费了多少的力气,动了多大的人情,软硬兼施,才封住了他们的口,想想看值得吗?”
卢闰英不禁默然片刻才道:“是的,爹看到你几次送来的清册,才知道其中的弊端之深,跟王阁老两人一个劲儿的摇头叹息,以后再有类似的公务,他们都扔开了,可是你说的聪明方法,又是什么方法呢?”
李益笑道:“这个嘛,可不是我故意卖关子,实在我也说不上一个具体的方法来。那可不能守成不变的,一定要斟酌的情形,因势而制宜,我只有八个字的法门,那就是生财以道,取不伤廉。”
“这我知过,听你说过不止一次了,可是究竟要怎么才能生财有道,取不伤廉呢?”
李益道:“这正是我要跟你谈的,我这边书房的柜子上,共分元贞利亨四类,元贞两类是属于机密的档卷,你不要乱动,也不能让谁来动,钥匙交给你,如果我叫人来取卷,只说一个号码,你就开柜取出那一卷,密封交给来人。利亨两柜,是我私人所设的各项案卷档料,你有空可以仔细地翻阅一下,如何生财之道,都记录得很清楚,以后有事找到你,就知道如何应付处理了。”
卢闰英一怔道:“这我恐怕做不好。”
“不清楚的可以问我,不过我在里面已经写得很详细了,相信你一看就明白的,最好你在过年的这两天里,就把它们全部过目一下……”
卢闰英看看两口大木柜,不禁吃惊道:“这么多的案卷,我在两天内,怎么看得完呢?”
“每一口柜子里都有目录,你可以拣手边最迫切重要的先看,大致有个谱就行了。我相信一开了年,就会有很多人借着拜年的名义来议事的,你就要开始着手应付了。”
卢闰英一半是兴奋,一半是惶惑地道:“十郎,做你的妻子可真不容易,新婚第二天就要开始管事了。”
李益笑道:“当然,谁叫你选上了我这么一个大忙人呢,这些事我既不能假手他人,自己实在又忙不过来,只好找个能干的老婆来分劳了,我急着要在年前把你接过门来,主要也是为了这个原因,我一到长安,就会有新的任命,可能无瑕分身再来处理这些事务,但这些事既不能交给人,又不能搁置不理,想来想去,只有你最适合,你在家里,已经有过管事的经验,相信会驾轻就熟的。”
他打开每一口柜子,将其中的案卷目录,以及一些特别注意的事情一一交待给卢闰英。
也不过才交待到一半,门上已经有人来报了,宫中派来的人来了,李益一叠声请,把来客招待在厅上相见。
李益出去了,发现来人是个小矮个子,脸上已经有着条条皱纹,一身宫监的打扮,只是看不出年纪。
拱了拱手道:“有劳公公久候,罪过!罪过!”
那宫监忙站了起来,笑吟吟地,尖声尖气地道:“李大人,这可不敢当,昨儿是您大喜的日子,咱家奉了上命差遣,特来给大人贺喜来啦。”
李益肃然恭身南向而揖道:“圣恩浩荡,李益只是娶妇小事,怎敢有扰圣聪。”
那宫监笑道:“李大人太客气了,主上听殿下说了昨儿的情形,说李大人是天下第一才子,而尊夫人又是天下第一美人,才子佳人,相得益彰,实为本朝盛事,本来主上想自己来看看的……”
李益道:“那就更不敢当了!”
“其实也没什么,殿下视大人如手足兄弟,主上视大人如子侄,等于是自己人,就来了又有什么呢?只是殿下说李大人刚到长安,一切还没有定,就忙着成亲,而事都还没定常,新娘子才过门,对家务也还没着手,接驾的事恐怕一时无法凑手,失了臣礼,倒失去了主上仁下的厚意了。”
“殿下英明,说得极是,当然也靠着公公善为解说。”
那宫监笑得更为高兴了:“那里,那里!咱家叫王华,在敬事房担任尚衣监的职务,不过是侍奉主上的奴才罢了,那里说得上话,最多也只能凑热闹,看主上高兴的时候帮两句腔。”
李益一听就更为恭敬了,尚衣监的职司虽然是主管皇帝穿着衣服,但那是最近身的人,自然也是最心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