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耙子(第5/10页)
我看他只剩一线生机,那就是亲自把财宝偷走。但这活儿并不轻松。还没有哪个叛军先知能跟劫将的法力抗衡。
他们完成施法。“谁来试试。”独眼说。渡鸦的匕首尖碰到桌面时,发出一阵刺耳爆响。他瞪着自己的武器,不觉爆出了粗口。老艾用剑猛刺。啪!剑尖闪出白光。
“妙极了,”搜魂说,“把车赶过来。”
老艾吩咐一个人去赶车。剩下的人连忙逃进地精租下的那个房间。
起初我们都挤在窗口,期待看到事态发展,但很快就觉得索然无味。直到天光破晓,玫瑰城才发现我们为耙子安排好的末日。
谨慎小心的实干家们找了上百条拿钱的路子。平头百姓只是来看看热闹。有个胆色过人的团伙开始在街上打洞,试图钻到桌子底下去,直到治安队把他们赶跑。
搜魂搬了把凳子,坐在窗户旁,再也没动地方。他曾跟我说了句:“必须随时调整法术效果。我没想到有这么多别出心裁的把戏。”
我也没想到自己胆大包天,居然敢问:“夫人是什么样子?”我刚刚完成一段白日梦的草稿。
搜魂缓缓转过头来,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某种削铁如泥的东西。”阴狠的女性声音。怪诞的回答。劫将随即又说:“必须防止他们使用工具。”
目击证人的报告到此为止。我早该知道会是这样。我们凡人对劫将来说不过是些物件,我们的好奇心更是绝对无关紧要。我缩回自己的秘密王国,观赏由我臆想出来的夫人。
搜魂当天夜里调整了防护魔法。第二天早上,几具尸体留在广场。
独眼在第三天晚上把我叫醒,“咱们的买主来了。”
“啊?”
“一个带着脑袋的家伙。”他满心欢喜。
我跌跌撞撞跑到窗前。地精和渡鸦已经到了。我们挤在一侧,谁也不想离搜魂太近。
有个人偷偷摸摸走过下方广场,左手揪着一把头发,再往下是一颗晃晃悠悠的头颅。我说:“我还琢磨着,要等多长时间才会上演这场戏。”
“安静,”搜魂的话嘶嘶作响,“他在外面。”
“谁?”
他很耐心。非同寻常的耐心。换成别的劫将,可能直接把我当场干掉。“耙子。别把咱们暴露了。”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也许我不想知道。这种事总让我心里发毛。
“我们早就料到他会偷偷来摸情况。”地精尖声低语。他怎么做到一边尖叫一边低语的?“耙子肯定想搞清要对付的是什么东西。想做到这一点,他就必须到这儿来。”小胖墩似乎非常骄傲。
团长说,人性是我们最锋利的武器。好奇心和求生欲把耙子诱入了我们的大锅。
也许他会用这招反过来对付我们。我们也有不少把柄露在外面。
几周过去了。耙子不断出现,显然满足于观望。搜魂跟我们说不要管他,无论他让自己变成多么容易攻击的靶子。
老板也许是为我们着想,但他也有自己的残忍性情。他似乎想用前途未卜的痛苦折磨耙子。
“这座城市得了赏金热,”地精尖声说道,又跳了几下快步舞,“你应该多出去看看,碎嘴。他们正把耙子变成一种产业。”他把我招到距离搜魂最远的角落,偷偷打开一个钱包。“请看。”他轻声说。
地精有两大把钱币,有些还是金的。我说:“你走路都会被坠得往一边倒了吧。”
他面露微笑——地精的笑容很值得一瞧。“全靠卖点小道消息,告诉他们到哪儿去找耙子,”他瞥了一眼搜魂,轻声说道,“当然是假消息。”地精伸长胳膊,勉强拍到我的肩膀,“你到外面也可以发笔财。”
“我还不知道咱们干这事儿是为了发财呢。”
他露出一脸愁容,苍白的小圆脸上布满皱纹,“你怎么回事?得了什么病……”
搜魂扭过头来。地精嘀嘀咕咕地说:“只是在争论一场赌局,大人。只是一场赌局。”
我放声大笑,“可真有说服力啊,小胖。你还是省省吧。”
他板起脸生闷气,但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地精是个乐天派。哪怕在最沉闷压抑的场合,他的幽默感也会刺破浓云。
他压低声音说:“我靠,碎嘴,你应该看看独眼干了什么。卖护身符。说只要附近有叛军,就能产生感应。”他又朝搜魂瞥了一眼,“它们还真管用。或多或少有点用处。”
我摇摇头,“至少他有钱还赌债了。”这是典型的独眼行为。他在美斯崔克过得很惨。那地方没有让他到黑市打劫的机会。
“你们的任务是散布谣言。保证锅里的水沸腾,而不是……”
“嘘!”他忍不住又瞅了搜魂一眼,“我们干了。城里的所有酒馆。妈的,外面的谣言工厂都快爆炸了。过来。我让你看看。”
“不去。”搜魂说得越来越多。我还抱着引他进行一次正经对话的念头呢。
“那是你的损失。我知道有个设赌的开了局,就赌耙子什么时候掉脑袋。你知道,你可有内部消息呀。”
“趁你还没掉脑袋,赶快滚吧。”
我走到窗边。没过多会儿,就见地精一溜小跑经过下方广场。路过我们的陷阱时,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让他们玩自己的游戏吧。”搜魂说。
“大人?”这是我的新招数:嘴巴甜点儿。
“我的耳朵比你朋友们想象的要尖。”
我端详戴着黑头盔的面容,试图透过金属面甲捕捉他思绪的蛛丝马迹。
“没什么。”他略微转身,朝我望来,“地下组织已经惊慌失措,彻底瘫痪。”
“大人?”
“那栋房子的灰泥正在腐烂,很快就要坍塌。如果咱们立即对耙子下手,就起不到这种效果了——叛军将把他捧成烈士。这次损失会令他们心痛,但叛军的脚步不会停止。盟会肯定能及时找到替补人选,发动春季攻势。”
我盯着广场。搜魂干吗要跟我说这些?而且从头到尾只用了一种声音。那是搜魂自己的声音吗?
“因为你觉得我是在为残忍而残忍。”
我一下子蹦得老高,“你是怎么……”
搜魂发出一阵可以算作笑声的动静,“不,我没有使什么读心术,只是知道人的头脑是如何运转的。我是搜魂,记得吗?”
劫将也会觉得孤独?他们是否渴求单纯的交情?友谊?
“有时。”这次是女性声音,妩媚诱人的那种。
我半转过身,但又立刻扭回头去看着广场,心中惴惴不安。
搜魂同样读出了我的惧意。他把话题扯回耙子,“我的计划从来不是单纯毁灭。我要让福斯博格的英雄自己丢自己的脸。”
搜魂比我们想的更了解敌人。耙子正按他的曲调起舞。叛军已经对我们的陷阱进行了两次徒劳无功又蔚为壮观的试探。那些失败让叛党的支持者数量锐减。根据传言,玫瑰城里洋溢着支持帝国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