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3 皮肤下的头骨(第7/12页)
“抱歉。”我说,并平躺在地上,闭上了眼睛。天空在往一个方向转,而我的胃则在往另外一个方向转,希望我不会呕吐。
“洛洛,走开!”伊恩说。
我睁开一只眼睛,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看见伊恩坚定地把洛洛从那个我坚持让他带上的头骨旁边推开。
在白天时,它看上去并不好看。它因为被埋在土壤里而褪了颜色,沾满了污渍。从远处看去,它就像一块被风吹雨打而变得光滑的石头。上面的几颗牙齿已经破碎,除此以外就没有其他损坏的地方了。
“你打算拿那边那位白马王子怎么办?”詹米问道,特别挑剔地看着那个头骨。他脸上的红色已经消退,呼吸也正常起来。他低头看了看我,然后微笑着,伸手过来把我眼睛前面的头发拨开。
“还好吗,外乡人?”
“好些了。”我坐起来,好让他放心。四周的景色并没有完全停止转动,但是在我血管中搅动的白兰地现在让那种旋转有了一种特别舒适的感觉,就好像在火车厢里看着树木迅速后退那样令人安慰。
“我觉得我们应该把他带回家,至少给他做一次基督教的葬礼。”伊恩怀疑地看着那个头骨。
“我觉得他不会感激你的,他应该不是基督教徒。”我努力不去回想在山坳里见到那个人的清晰画面。尽管有些印第安人确实在传教士的努力下皈依了基督教,但这个脸上抹着黑色涂料、头上插着羽毛的赤裸男士,给我的感觉是他绝对是异教徒。
我伸手到裙子的口袋里摸索,手指麻木且僵硬。“和他埋在一起的是这个东西。”
我掏出我挖出来的那块扁平石头。它的颜色是泥土那样的棕色,形状是不规则的卵形,有我的半个手掌那么大。它的一面是平的,另一面是圆的,整体上很光滑,就像是从河床上捡来的那样。我在手掌里翻动它,然后握住了它。
正如我之前认为的那样,它扁平的那面刻有文字。那是某种螺旋形的象形文字,但是让伊恩和詹米脑袋几乎挨着朝我手里看的,并不是那些雕刻图案。
在石头光滑表面被弄破的地方,能看到其内部发着柔光,红橙绿三色的细小火焰竞相燃烧着。
“天哪,这是什么?”伊恩用敬畏的声音问道。
“这是蛋白石,还是颗特别大的。”詹米说。他用粗大的食指捅了捅那块石头,似乎是在确认它是不是真的。它是真的。
他思考着,伸手到头发里搓了搓,然后看了看我:“人们说蛋白石是不吉利的石头,外乡人。”我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但是他表情紧张。他虽然周游过各地,接受过良好教育,但他仍然是天生的苏格兰高地人,我知道他有种特别迷信的特征,尽管这种特征不经常显现出来。
“哈,”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你自己昨晚就是和一个鬼魂一起度过的,现在却觉得他迷信了?”
“胡说,这只是块石头。”我说,语气比我能感受到的还要坚定许多。
“呃,它们也没有那么不吉利了,詹米舅舅,”伊恩插话说,“我妈就有一颗镶嵌着小蛋白石的戒指,我外婆留给她的——不过没有这么大!”伊恩敬畏地摸了摸那块石头,“但是她确实说过蛋白石会携带主人的某些特质,所以如果你拥有一块之前属于某位好人的蛋白石,那就没有什么事情了,但如果它之前的主人不是好人……”他耸了耸肩。
“是啊,好吧,”詹米干巴巴地说,把头转向那个头骨,用下巴指着它,“如果这块石头属于这个家伙,他似乎并没有因此得到什么好运。”
“至少我们知道他不是因为这块石头而被杀死的。”我指出道。
“那些人不想要它,或许是因为他们知道它不吉利,或许我们应该把它放回去,舅妈。”伊恩建议道。他正皱眉看着那块石头,双眼中间显露出焦虑的皱纹。
我搓了搓鼻子,然后看着詹米。“它或许特别值钱。”我说。
“噢。”他们两个站着沉思了片刻,在迷信和务实之间左右为难。
“好吧,”詹米最终说,“我想把它保留一段时间并不会有什么坏处。”他微笑着扬起一边的嘴角,“外乡人,让我带着它吧,如果我在路上被雷击了,你可以把它送回去。”
我笨拙地站起来,抓住詹米的胳膊保持平衡。我眨了眨眼,摇晃了下身体,但还是站直了。詹米从我手里接过那块石头,然后把它扔进了毛皮袋。
“我要把它给娜亚维恩看,至少她或许知道上面的图案是什么意思。”我说。
“好主意,外乡人,”詹米同意道,“如果白马王子是她的亲戚,那么她可以留下他,我会很感激的。”他朝一百码外的一小片枫树林点了点头,枫树的绿叶中仅有些许黄色。
“马就拴在那边。你能走吗,外乡人?”
我考虑着低头看了看我的双脚。它们离得似乎比我习惯的更远。
“我不确定,我觉得我肯定很醉了。”我说。
“噢,不要啊,舅妈,”伊恩善意地安慰我说,“我爸说只要能够站在地上,你就没有醉。”
詹米大笑起来,然后把披肩搭到肩膀上。“我爸以前常说只要能用双手找到屁股,你就没有醉。”他扬起眉毛,看了看我的臀部,但是在考虑过后,他明智地决定不说什么了。
伊恩咯咯地笑到把自己呛住,然后咳嗽着让自己缓过来。
“好了。舅妈,也没有那么远了,你确定你走不了吗?”
“呃,我跟你说,我不会再抱她了,”詹米没等我回答就说,“我不想把后背弄伤了。”他从伊恩手里拿过那个头骨,用双手的指尖拿着它,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我的大腿上。“和你的小朋友在这里等着,外乡人,”他说,“伊恩和我去把马牵过来。”
* * *
我们在半下午前就抵达了弗雷泽岭。我浑身湿冷,已经快两天没有吃东西了,明显地感觉到头晕目眩,而且,我又喝了更多的白兰地,费力地给伊恩和詹米解释了昨晚发生的事情,头也因此晕得更厉害了。在白天看来,这个夜晚的事情都显得不真实。但是,在疲惫、饥饿和微醺的状态下,几乎所有事情都显得不真实。所以,在我们转进家园的空地时,我最先以为烟囱里冒出的烟是幻觉——直到我的鼻子闻到山核桃木燃烧的气味。
“我记得你们说过把火闷熄了的,”我对詹米说,“还好你们没有把房子烧了。”这种火灾很常见,我已经听说过好几家人因为没有照料好壁炉,所以把木屋烧成了灰烬。
“我确实把它闷熄了的,”他简短地说,同时翻身从马鞍上下来。“有人在这里。你看到那匹马没有,伊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