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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九指 The Bloody-Nine(第5/7页)

“哪儿来的匕首?”他也想有一把。

“他的。”墙角有一大摊暗红血泊,血泊中有个缩成一团的人影,“这边。”

菲洛猫下腰,在黑暗中前行。罗根依旧能听到声音,从下方,从两侧,从四面八方传来。他们摸下一段台阶,来到另一条镶嵌着乌木的昏暗走廊。菲洛始终贴着阴影,动作很快,罗根尽全力一瘸一拐地跟上,拼命克制才没为受伤的腿惨叫出声。

“那儿!他们在那儿!”后面的昏暗走廊中显出几道人影。罗根拔腿要跑,但菲洛伸手拦住他。前面涌出更多黑影。他左手边有一扇虚掩的大门。

“进去!”罗根推门进去,菲洛急忙跟上。门旁立着一件庞大的家具,类似橱柜,上方分成一层层架子,里面装满盘子。罗根抓住这东西的一边,把它拖到门前,几个盘子掉下来,在地上摔碎了。他用背抵住这东西,至少能撑一会儿。

这间屋很大,穹顶高耸,一侧镶嵌木板的墙基本被两扇巨窗占据,对面是一座硕大的石壁炉,窗子和壁炉间立着一张长桌,长桌两旁各有十把椅子,桌上摆着餐具和烛台。这是一间宽敞的餐厅,只有一个进口——也只有一个出口。

门后传来模糊的叫喊,大橱柜不断撞击着他的背。又一只盘子掉下来,在他肩膀上弹开,砸在石地上,碎片四溅。

“你的好主意!”菲洛吼道。罗根用力靠住摇摇欲坠的橱柜,双脚难以支撑。菲洛冲向最近的窗子,摸索着将窗子分成无数小格的金属窗格,想用指甲撬开。那里出不去。

罗根发现了什么。壁炉上挂着一把装饰用的老旧巨剑。一把武器。他最后推了橱柜一下,冲向巨剑,双手握住长柄,将它抽出托架。巨剑钝得像犁头,沉重的剑刃上锈迹斑斑,但还算结实。它大概不能将人劈开,却足以把人打倒。他一转身,正看到橱柜倒下,上面的瓷器稀里哗啦全砸在地上。

黑影涌进屋子,统统戴着面具。当先的一个握着把吓人的斧子,紧跟的一个握着短刃剑,再后面一人是黑皮肤,耳朵穿着金耳环,两手分别握着弯曲的长匕首。

这些武器可不是为了制服人——除非砍头也算。他们不想抓活口了,所以用上了杀人武器。这样更好,罗根告诉自己。要说九指罗根有啥本事,那就是杀人。他看着那些戴黑面具的翻过橱柜,小心翼翼地围拢,然后瞥了菲洛一眼,后者正握着匕首,龇出牙齿,黄眼睛里凶光毕露。他紧握偷来的巨剑——沉重野蛮的武器,正适合杀人。

随后罗根用最大音量吼着,跳向最近的面具人,长剑劈向脑袋。面具人慌忙躲闪,肩膀仍被长剑尖端砍到,将他头晕目眩地掀翻。另一个面具人跳上前来补位,挥斧就砍,逼得罗根向后一晃,全身重量都压在受伤的脚踝上。

他手中巨剑上下翻飞,但对方人数太多。有一人笨拙地爬上桌子,隔开了他和菲洛。他后背挨了一下,不由得前踏了一步,他转身挥出巨剑,砍在柔软的东西上。有人厉声尖叫,但拿斧子的又冲向他。整个世界搅成一团——面具、钢铁、撞击、武器刮擦、尖叫、咒骂、哭喊,还有粗声喘息。

罗根继续挥舞巨剑,但他实在太累、太酸痛、太多伤口了。沉重的巨剑越来越重。面具人闪过他的攻击,锈迹斑斑的巨剑砍在墙上,砍下一大块镶嵌木板,插入了木板后的石灰墙,差点从他双手中震飞。

“噢——”敌人的膝盖顶进了他肚子,他喘息着呻吟。又有东西击中他的腿,他差点摔倒。身后有人在喊,但似乎很遥远。他胸口疼,嘴巴酸,身上有血。全是血。他快喘不上气了。面具人上前一步,又一步,面带微笑,享受着胜利。罗根朝壁炉歪歪扭扭地退去,一只脚打滑,单膝跪倒。

一切都结束了。

他一点力气都没了,再举不动那把老态龙钟的巨剑。一点力气都没了。屋子变得模糊不清。

一切都结束了。只剩下被遗忘的……

一阵冰寒自罗根肚内蔓延开来,他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不。”他轻声说,“我不属于你。”

但太晚了。太晚了。

***

……他浑身浴血,好得很,他喜欢血。但他跪着,这不对,血九指不对任何人下跪。他将手指插进壁炉石块间的缝隙,宛如老树树根般撑起自己。腿很痛,令他不禁微笑。痛,才有怒。有人在他眼前晃来晃去。面具人。敌人。

尸体。

“很痛吧,北方人!”最近一具尸体的眼睛在面具下闪烁,寒光映照的斧头凌空挥舞,“还不就范?”

“痛?”血九指仰天长笑,“我他妈让你见识痛!”他向前一滚,钻到斧子下方,如鱼得水,手中巨剑低低地划出一道巨大圆弧。剑砍折了一边膝盖,让它折向错误的方向,又干净利落地穿过另一条腿。面具人发出一声含糊的哀号,上半身在空中扭动,藕断丝连的双腿无力地拍打着。

血九指感到有东西陷进后背。这不是痛,是信号,用一种只有他能懂的语言,告诉他下一具尸体的位置。巨剑随他旋身,划出一道杀气腾腾、妙不可言的弧线,咬进对方的肚子,将之一劈两半,抛进空中。那人撞在壁炉旁的墙上,随一大堆石膏屑撒落。

一把匕首旋转着呼啸而至,伴着闷响深深地扎进血九指的肩膀。耳朵上穿金耳环的黑家伙扔的。黑家伙微笑着站在桌子对面,很满意这一击。这具尸体,大错特错。另一把匕首呼啸而至,钉在墙上。血九指跃过长桌,巨剑破空。

黑家伙躲开第一记重剑,也躲开了第二剑。速度颇快,人也机敏,但还不够。第三剑咬进体侧。没什么力道,不过随手一砍,砸断肋骨而已,疼得黑家伙跪在地上尖叫。第四剑好多了,正好刺穿嘴巴,分开脑袋,在墙上溅出一个铁与血的完美圆圈。血九指拔出肩头匕首,扔到地上。鲜血自伤口喷出,浸透了衬衫,形成一大片温暖可爱的红色血渍。

他倒了下去,感觉身体在漂,犹如树叶飘离树干,在地上翻飞。有个家伙刚好冲来,手中短刃剑劈过他刚才站的地方,但还没来得及转向,血九指已趋上前,左手握住了这具尸体的双拳。这家伙用力挣脱,但毫无作用,血九指的手指像大山的根基一样有力。像潮水一般无情。“你这路货色也配来对付我?”他将这家伙摔到墙上,用力挤压双手,直至对方的短剑指向自己的胸膛。“真他妈是个侮辱!”他咆哮着,将短剑扎进敌人的身体。

尸体的哀号从面具下传出,血九指哈哈大笑,继续扭动短剑。罗根或许会怜悯他,但罗根不在这里,而血九指跟寒冬一样冷酷。甚至更冷酷。他把短剑戳入,面带微笑地砍来砍去。哀号声连绵不断,终至停止。松手之后,尸体倒在冰冷的石地上,鲜血让他的手指变得滑腻,他把血蹭到衣服、胳膊和脸上——他喜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