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雪(第22/23页)

兰德竭力想象着人们坐在下面那种自己会走的马车上的样子,但那种景象实在是太荒谬了。把闪电放进罐子里,这已经超出他的想象能力,而……“让他们继续做他们的事情,不要给他们任何干扰,校长。谁能知道最终的结果会是怎样?也许这些发明会造就非常重要的成果。如果他们的工作达到了他们所宣称的效果,就给他们一份奖金。”

多布兰满是皱纹、被太阳晒黑的脸孔上显露出狐疑的神色,但他掩饰得很好。伊迪恩闷闷不乐地低下头,行了个屈膝礼,她显然是认为要那些发明家们做出他们所宣称的东西,肯定比让猪飞上天还难。

实际上,兰德也觉得塔辛校长的想法似乎有些道理。但也许猪真的能长出翅膀,毕竟那辆马车真的移动了。他迫切希望能给这个世界留下一些东西,帮助这个世界在预言中所说的新一轮大崩毁中生存下来,那是他带来的大崩毁。但问题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能留下些什么,现在他能看到的还只有这间学校而已。有谁能知道一个奇迹到底是什么样子,会有什么样的作用?光明啊,他想要建立起一个能伴随历史一直延续下去的东西。

我也曾以为能建立这样的东西,路斯·瑟林在他的脑子里喃喃说道,我错了,我们不是建造者,你和我,或者另外那一个都不是。我们是毁灭者,毁灭者。

兰德打了个哆嗦,将十指插进头发里面。另外那一个?有时候,当这个声音最为疯狂的时候,它反而显得相当理智。他们在看着他,多布兰几乎完全掩饰住心中的怀疑,而伊迪恩却丝毫未加掩饰。他直起身,仿佛没出任何事一样,从衣服里取出两个小包裹,两个小包裹上都有龙形图案的红色蜡封。那枚龙形腰带扣被他当成压蜡封的印章,现在他并没有系上那条腰带。

“上面的这个,是我对凯瑞安官员的任命。”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两个包裹递给多布兰,他怀里还有第三个包裹,那是要交给瑞格林·登·鲁申诺的,里面记录着伊利安官员的任命。“当我离开时,任何人都不会质疑你在这里的权威。”多布兰和他的士兵可以应付这样的麻烦,但最好不要让凯瑞安出现这样的麻烦,如果所有人都相信转生真龙会惩治违背他命令的人,也许这里就会一切平安。“这里还有一些命令,我希望你能够执行,除此之外,所有事情都可以根据你自己的判断去处理。等伊兰女士登上太阳王座后,你要全力支持她。”伊兰。哦,光明啊,伊兰,还有艾玲达,至少她们是安全的。明发出一阵欢快的声音,她一定是找到了菲先生的书。他决定任由明跟随他,直到她死去,因为他没有足够的力量阻止她。伊琳娜,路斯·瑟林呻吟着,原谅我,伊琳娜!兰德的声音如同冬夜的心脏一般寒冷:“你会知道什么时候要打开另一个包裹。是否要打开它,还需要按照他所说的来决定。如果有必要,就把话从他嘴里撬出来。如果你不这样做,或者他拒绝,我会另外找人,而不再用你。”

也许这样说非常粗鲁,但多布兰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当兰德说出写在第二个包裹里的名字时,他的眉毛稍微扬了扬,但也仅此而已。然后他平稳地鞠了个躬,凯瑞安人总是这么镇定。“听从您的吩咐。请原谅我直言,您的意思仿佛是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

兰德耸耸肩,他对多布兰的信任并不比其他人更多。“有谁知道?我也不知道会是多久。塔辛校长和凯姆林的学校无论需要多少资金都要满足它,提尔的学校也是一样,除非我做出新的改变。”

“听从您的吩咐。”多布兰将这句话又说了一遍,接过那两个包裹,收进怀里,他的脸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真是个权力游戏的高手。

塔辛校长装出一副喜悦的表情,但还是流露出些许不满,她以僵硬的动作抚平裙摆,女人们在竭力压抑心中想法时就会这样。虽然她不停抱怨那些做白日梦的人和哲学家在浪费资源,但确实有不少人羡慕她的学校。如果其他那些学校消失了,那里的学者都会来到她的学校里,她绝对不会有任何不高兴。就算是那些哲学家,她肯定也会照单全收。如果她知道多布兰怀中包裹里的一个命令,不知道她又会有什么想法?

“我已经把需要的全都找到了。”明一边说着,一边从书架丛中走了出来。她的背上出现三只大袋子,沉重的包裹压得她走路都有些蹒跚了。她的褐色斗篷和长裤非常像兰德在巴尔伦第一次看见她时的衣着。不知为什么,她一直为自己的穿着嘀咕个不停,直到所有认识她的人都相信兰德在请求她穿上裙子。但现在她的脸上满是微笑,欢快的神情中还带着一点调皮。“希望那些驮马还在我们丢下它们的地方,否则我的真龙大人就只能背上一副鞍子了。”

塔辛校长吸了一口气,脸上立刻显露出对明的反感。但多布兰只是微微一笑,他以前见过明在兰德身边是什么样子。

兰德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该听到的和该看到的,他们都已经听到看到了。当然,最后还要警告他们——他绝对没有在这里出现过。多布兰点点头,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伊迪恩在离开时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如果她让某个仆人或学者听到些什么,两天内全城的人就都会知道。不管怎样,他马上就要离开了,也许附近没有人能感觉到他在这里打开了一个通道,但任何在寻找蛛丝马迹的人现在都会知道,有一个时轴出现在这座城市里。现在他还不能让别人发现,这不在他的计划内。

当屋门在他们身后关闭时,他仔细地看了明一会儿,然后从明的肩膀上拿过一只袋子,扛到自己肩上。

“只背一个?”明问道。她将两只袋子放在地上,双手叉腰,皱起眉头。“有时候,你可真是个放羊的,这两只袋子肯定有两百多磅。”不过她的语气里只有开心,却没有气恼。

“你应该拿一些小一点的书,”他边说边戴上骑马手套,遮住手背上的龙纹,“轻一点的书。”然后他朝窗口转过身,向那只袋子伸出手。这时,他突然感到一阵晕眩,膝盖里仿佛只剩下了清水,差点就栽倒在地上。一张闪烁不定的陌生面孔穿过他的脑海。他努力稳住身子,强迫自己伸直双腿,那种晕眩的感觉消失了。路斯·瑟林在阴影中用沙哑的声音喘息着。那会是他的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