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第一个讯息(第11/26页)
两个女人哆嗦了一下。现在伊蒙村的乡贤是黛斯·康加。她绝不会容忍这种胡闹的。她除了不能容忍之外,还会采取严厉的手段制止这种胡闹。但她们还是行了个屈膝礼,绝望地嘟囔着:“是的,女士。”她们大概很快就会因为浪费了黛斯的时间而后悔不已了。
还有因为浪费了我的时间,菲儿坚定地想着。所有人都知道,佩林很少会坐在这里接受人们的拜见,否则他们绝不敢把这些愚蠢的“案件”闹上这儿来。如果佩林确实履行职责,人们会选择悄悄溜走,而不是把“案件”推到他面前。菲儿希望黛斯因为炎热而变得更加火爆,只可惜她无法把佩林送去给乡贤管教。
森布还没等那两个拖着脚步的女人走开,就取代了她们的位置。尽管要倚着一根几乎像他一样粗糙多瘤的拐杖,他才能迈开步子,但他还是正式地向菲儿鞠了个躬,但他弯下腰的时候用瘦骨嶙峋的手指拨了拨稀疏到没剩几根的头发,结果就把这个礼节完全破坏掉了。像往常一样,他褐色的粗布外衣满是皱褶,仿佛他是穿着这件衣服睡觉的。“光明照耀你,菲儿女士,还有你光荣的丈夫,佩林大人。”这段赞颂的辞句用他模糊沙哑的嗓音说出来,显得有些古怪。“村议会的那帮人大概已经祝福过你了,我也祝你能一直快乐下去,你的智慧和美貌让我的人生也亮了起来,还有你公正的判决。”
菲儿用手指敲击着椅子的扶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次变成花言巧语的恭维,不是阴沉着脸的抱怨了。菲儿提醒自己,森布是伊蒙村村议会的成员,是一个有影响力、备受尊敬的男人。这名茅屋匠手里的拐杖只是他博取同情的一个花招,实际上,他的身手可以和年龄小他一半的人同样敏捷。他一定是想要些什么。“今天你有什么事,森布先生?”
森布直起身体,忘记这么做的时候要用拐杖把身子撑起来,同时他也忘记了不能让自己说话的语气显得过于有力和激烈,“都是那些涌进来的外地人,他们带来各种各样我们不想要的东西。”他似乎忘记菲儿也是外地人,大多数两河人都忘了这一点。“奇怪的处事方法、不像样的衣服……我的女士,你真该听听我们的女人如何评论那些阿拉多曼女人的下贱衣服。你已经听到过了吧?”菲儿确实听过了,但她看见了森布眼里一闪而过的亮光,于是她知道,如果她真的答应那些女人的请愿,森布一定会非常失望的。森布这时接着说道:“陌生人从我们嘴里偷走食物,抢走我们的生意。例如,那个塔拉朋傻瓜就在这里搞什么瓦片制造,他的那双手本该去做些真正有用的工作。他根本不在乎我们两河人,啊,他……”
菲儿摇着扇子,没有再去听森布说些什么,却依旧装出一副在认真倾听的模样。这是她父亲教她的一个技巧,为的就是应付这种状况。当然,如果有胡沃先生给屋顶铺上瓦片,可能就不会有人去求森布铺茅草屋顶了。
并非所有人都像森布一样对外地人抱着排斥的态度,伊蒙村的铁匠哈兰·卢汉已经和一名阿拉多曼的刀匠,以及一名来自阿摩斯平原的锡镴匠合伙工作了。艾戴尔先生雇用了三男两女五个人,他们懂得制造家具、雕刻和镀金的手艺,只是这里并没有黄金。菲儿和佩林的椅子就是他们的作品,这些家具跟菲儿在其他地方看到的工艺品一样精致。其实森布现在雇用的几名帮手也不完全是两河人。当兽魔人来袭的时候,许多屋顶都被烧毁了,而且现在还有许多新房在兴建中。佩林没有权利让她一个人听这些胡说八道。
两河人在佩林的率领下战胜了兽魔人,他们已经宣称佩林是他们的领主。佩林徒劳地阻止他们向自己鞠躬,称他为佩林大人,虽然他心里可能已经明白,自己没办法改变人们的这个愿望,但他还是想尽各种方法不让领主的重担落在自己肩上,逃避领民们对领主应有态度的期待,更糟的是,逃避身为一名领主应尽的职责。菲儿很清楚身为领主该知道的一切,毕竟,她是达弗朗·德·加林恩·巴歇尔活下来的孩子中最年长的。她的父亲是巴歇尔,泰尔和辛多纳的领主,妖境边界卫士,心地守卫者,沙戴亚女王泰诺比的元帅。实际上,她是在逃离家之后才成为号角狩猎者的,然后她又为了丈夫而抛弃了狩猎圣号角的生涯(这一点至今都让她感到吃惊)。但她依然记得父亲对自己的教诲。佩林会倾听她的解释,甚至会在他认为正确的地方点头,但让佩林自己去处理这类事情,就像要一匹马跳撒莎拉舞那么难。
森布终于停止了他的胡言乱语。说了这么久,他竟然都还记得要把骂人的脏话吞回肚子里。
“佩林和我选择茅草屋顶。”菲儿平静地说。当森布还在满意地点头时,她又说道:“不过你到现在都还没有完成我们的屋顶。”森布愣了一下。“你接下的工作量似乎已经超过你的能力了,森布先生,如果我们的屋顶还要这样拖延下去,恐怕我们就只能去求胡沃先生为我们做一些瓦片了。”森布的嘴唇剧烈地蠕动了半天,如果菲儿让这幢官邸有了瓦片屋顶,那么其他人也都会竞相效仿了。“很高兴听到你的言论,森布先生,不过我相信,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闲谈,你会更愿意先完成我的屋顶。当然,我很高兴听你说话。”
森布瘪着嘴瞪了脚趾前的地面一会儿,然后草草地鞠了个躬,嘴里嘟囔了一些令人费解的字句,便转过身,用拐杖戳着赤裸的木地板离开了。菲儿只听见他在最后用近似被勒住喉咙的声音说着“我的女士”。佩林应该和她分担这些浪费时间的琐事,哪怕绑住佩林的手脚,也一定要让他坐在这里。
幸好剩下的申诉并不那么让人恼火。一名曾经身材丰满的女子,一条有着补丁的绣花裙子几乎像麻袋一样挂在她身上。她来自托门首,那个地方距离这里比阿摩斯平原还要远,她说她会采集药草和治疗疾病。笨重的乔·艾玲不停地揉搓着他的秃头;削瘦的塞得·托芬拧着衣领,他们为了田地边界的纠纷一直吵到菲儿这里来。两名皮肤黝黑的阿拉多曼男人穿着长皮背心,留着整齐的胡子,他们自称是矿工,并且说他们来这里的时候,在靠近山脉的地方发现了金矿和银矿的痕迹;另外还有铁矿,不过他们对铁矿没什么兴趣。最后是一名身材细瘦的塔拉朋人,她的窄脸上戴着一块透明的面纱,浅色的头发被编成许多细辫子。她说她是一名地毯编织师傅,并且知道如何制造地毯的编织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