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想想就可以(第9/10页)
“莉安和奈妮薇?女孩,等我们找到她们的时候,雪瑞安她们已经死……”她的声音弱了下去,两只眼睛紧盯着伊兰。“你说的不是莉安和奈妮薇,对不对?你说的是雪瑞安和……”伊兰只点了一下头,她已经害怕得不能说话了。“我不认为她们能从这里听到我们说话,或者是看见我们。那些兽魔人甚至没有朝我们瞥过一眼,所以我们必须进去。”伊兰又点点头。“女孩,”史汪用有些低哑的声音说,“你有狮子般的勇气,但你的理智比鱼鸥好不了多少。”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她又说道:“但我也找不出别的办法了。”
除了对自己勇气的评价,伊兰同意史汪的每一句话。她知道,如果不是膝盖已经僵硬了,她一定会瘫倒在七色地板上。她发现自己手中握着一把剑——一根闪亮的大钢条。即使她知道该怎么用这个东西,这东西也绝对没有半点用处。她丢下那把剑,它在碰到地面之前就消失了。“等待不会有半点用处。”她咕哝了一句,如果再等下去,她聚集起来的那一小点勇气肯定会被蒸发掉。她和史汪并肩走向噩梦的边缘。
伊兰的脚刚一碰到分界线,她就感觉自己被吸了进去,如同液体被吸进吸管。
瞬间之前,她还站在走廊里,望着这副恐怖的景象。瞬间之后,她趴在粗糙的灰色石块上,手腕和脚踝被反绑在她瘦小的背上。所有的恐怖就围绕在她身边。巨大的洞窟变成了没有边际的黑暗空间,白塔的走廊已经再也看不到了,一阵阵尖叫回荡在巉岩块垒和低垂的钟乳石之间。几步以外,咆哮的营火上架着一口巨大的黑铁锅,正向外喷出一股股蒸气。一只猪嘴獠牙的兽魔人将一块块树根般的东西扔进火里。那是一口煮菜锅,兽魔人什么都吃,包括人类。伊兰想象着自己的手脚是完全自由的,但粗硬的绳子仍然紧勒着她的皮肉,就连最后一点阴极力的的影子也从她体内消失了。她再也不能感觉到真源,一个真实的噩梦,她真真正正地陷入了其中。史汪的声音在这时压住了痛苦的呻吟。“雪瑞安,听我说!”只有光明知道史汪正处在怎样的险境中。伊兰完全看不见其他人,只能听到她们的声音。“这只是个梦!啊……啊啊啊!想想真实的情景!”
伊兰接着史汪的话说道:“雪瑞安、爱耐雅,你们每个人,听我说!你们必须想清楚这条走廊原本的样子!想象它真实的样子!你们必须相信这只是一条走廊!”她坚定地将这条走廊的样子印在脑海里——七色地砖按顺序排列,镀金的灯架和颜色绚烂的织锦壁挂。没有任何改变,充满她耳内的仍旧是绝望的尖叫声。
“你们一定要把走廊想出来!用力在脑子里呈现走廊的样子,它就会成真!你们能击败这个噩梦,只要你们努力!”那只兽魔人看了伊兰一眼,现在它的手里出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雪瑞安、爱耐雅,你们必须集中精神!麦瑞勒、波恩宁,集中精神回想走廊的样子!”兽魔人翻过她的身体,让她侧身躺着。她竭力想要挪开身子,但一只沉重的膝盖毫不费力地压住了她,那把匕首开始割开她的衣服,如同一名猎人在给一头鹿剥皮,她只能竭尽全力地回想那条走廊的模样。“卡琳亚、摩芙玲,为了光明,集中精神!想走廊!走廊!你们所有的人!努力地想!”兽魔人咕哝着某种人类舌头无法承受的粗嘎语言,将她重新脸朝下按在地上,再次用膝盖压住她,沉重的膝盖几乎压断了她的手臂。“走廊!”她尖叫着。坚硬粗大的手指拉起她的头发,强迫她的头向上仰起。“走廊!想走廊!”兽魔人的刀刃碰到了她左耳下方紧绷的脖子。“走廊!走廊!”刀刃开始划了下去。
突然间,她的鼻子下面变成了彩色的地砖。她用双手捂住喉咙,又因为手脚获得自由而吃了一惊。她的手指有一种湿润的感觉,细看手指,那上面已经被血染红了,不过出血量并不大。她的身体开始发抖,如果那个兽魔人真的割开了她的喉咙……至上力也无法治愈她。又打了个寒颤,她缓慢地爬起身。这里是白塔中玉座书房门口的走廊,没有兽魔人和岩洞。
史汪就在她身边,衣衫破烂,满身瘀伤。还有那些两仪师,她们模糊的身影几乎完全崩解掉了。卡琳亚是她们之中状况最好的,她站立着,大睁双眼,不停地发抖,手指拨着头发,现在那些深色头发都已经卷曲干枯,大概只剩一手长了。雪瑞安和爱耐雅不停地哭泣着,身上只剩下一堆染了血的破布。麦瑞勒蜷缩成一团,脸色惨白,一丝不挂的身体上布满了长长的红色伤痕。摩芙玲稍微移动一下就会呻吟不止,而且她的动作很不自然,仿佛她的关节已经不能再正常工作了。波恩宁的衣服仿佛是被爪子撕成了碎片,她跪在地上,依靠墙壁支撑着身体,大口地喘息着,眼睛睁得比任何时候都大。
伊兰突然意识到她自己的裙装和衬衣都已经被从前方整齐地割开了,松垂在肩膀上——一名割开鹿皮的猎人。她的身体又开始剧烈地颤抖,甚至让她差点就摔倒在地上。修复这身衣服只需要简单地想想就可以,但她不知道自己要用多长的时间修复自己的记忆。
“我们必须回去了。”摩芙玲说道,她笨拙地跪在雪瑞安和爱耐雅之间,尽管她动作僵硬,不时会呻吟一声,但她的语气仍然像平时一样冷硬,“我们需要治疗,但我们在这里的能力不行。”
“是的,”卡琳亚又碰了碰自己残存的头发,“是的,我们最好返回沙力达。”她的声音和平时那种冰冷的语调相比,显得极不稳定。
“如果没人反对,我要再留一会儿。”史汪对她们说。她的语气更像是在谦卑地建议,只是声音仍显得不自然。她的衣服已经恢复了完整,但身上的瘀伤仍在。“我也许能再找到一些有用的讯息,我只是受到一些碰撞,我曾经在一条小船上有过更严重的摔伤。”
“你看上去更像是有人把一条小船砸到你身上,”摩芙玲对她说,“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我也要留下,”伊兰说,“我能帮助史汪,而且我根本没有受伤。”每次她咽下口水,都能感觉到脖子上的那道割伤。
“我不需要任何帮助。”史汪说。
与此同时,摩芙玲用更加坚定的声音说:“今晚你的脑子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孩子,现在不要让它变糊涂了。你要和我们一起走。”
伊兰愤懑地点了点头,争论不会给她带来任何好处,只会让她陷入水深火热。这种样子就仿佛这名褐宗两仪师是老师,而伊兰才是学生。她们也许以为伊兰犯了和她们相同的错误才进入了那个噩梦。“记住,你们能走出这个梦境,直接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不必先回到沙力达。”伊兰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听了她的话。她点头的时候,摩芙玲已经转过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