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因缘中的漩涡(第7/12页)
“我们什么时候进军,麦特?”巴兰问。
“我不知道。”麦特缓缓地说,“我不认为兰德会发起一场战争。”除非他疯了。想到这一点总是让麦特感到心烦意乱。
其他人看上去仿佛是麦特刚刚向他们保证,太阳不会在明天升起。
“我们都是真龙大人忠诚的追随者。”艾德隆皱起眉看着自己的牌,“不过,在外面……我听说有少数几个大君,他们密谋组建军队,欲夺回提尔之岩。”突然间,没有人再看麦特了。不过艾斯丁似乎仍然在努力想组出一套好牌。“当然,只要真龙大人率领我们作战,这一切就会消散于无形了。不管怎样,在提尔之岩里的我们是忠诚的。我敢肯定,那些大君也是忠诚的,只有几个在地方上的怀有异心。”
他们维持忠诚的时间不会比他们害怕转生真龙的时间更长久。片刻之间,麦特觉得自己似乎正打算将兰德遗弃在一坑毒蛇之中,随后,他想起了兰德是什么,那种感觉立刻变成了把一只黄鼠狼留在鸡窝里。兰德曾经是他的朋友,但,他是转生真龙……谁能是转生真龙的朋友?我不是在抛弃任何人,如果他想要的话,他也许能让这座城堡砸在他们的头上,当然,也会砸在我的头上。他再次告诉自己,是离开的时候了。
“不是渔夫的女儿。”艾斯丁还在嘟囔,“你会和真龙大人说吗?”
“该你了,麦特。”卡罗明焦虑地说。他看起来有些害怕,至于他到底是害怕艾斯丁会再次惹恼麦特,还是害怕他们会重新提到忠诚的问题,麦特无法判断。“你要下注第五张牌吗?或者弃牌?”
麦特发现自己并没有注意牌局,除了他和卡罗明之外,局中的每个人都已经有五张牌了,只有雷门将他的牌整齐地扣叠在钱堆旁边,表明他已经弃牌。麦特犹豫着,假装自己在思考,然后叹了一口气,将一枚硬币扔向钱堆。
当那枚银币碰到钱堆时,他突然感觉好运从几股细流变成了汹涌的洪涛。银币和桌面的每一次碰撞都清晰地回响在他的脑海中,他能够说出银币每次弹起是正面朝上还是背面朝上,知道它会以什么样的状态落下,就像他已经知道他的下一张牌是什么,而不必等到卡罗明把它放到他面前。
将牌在桌面上整理好,又放在一只手里展开,圣焰统治者和其他四位元首一同望着他,这张牌的图案是玉座手捧一簇火焰,不过她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史汪·桑辰。无论提尔人对两仪师有什么样的看法,他们承认塔瓦隆的力量,即使圣焰统治者被他们安排成元首牌里最小的一张。
拿到所有五张元首的机会有多大?他的运气在完全随机的事情中是最好的,比如骰子,但也许现在在牌上也多了一些好运。“如果不是这样,就让光明把我的骨头烧成灰吧!”麦特喃喃地说,或者他的话是这样的意思。
“你看,”艾斯丁差点喊了起来,“这次你无法否认了,你说了古语,是关于什么烧,什么骨头的。”他笑着趴在桌上,“我的老师应该为我感到骄傲,我应该送给他一件礼物,如果我能找到他去了哪里。”
贵族在理论上都应该会说古语,而实际上没有几个贵族对古语知道得比艾斯丁更多。这些年轻的领主开始争论麦特到底说了些什么,他们似乎认为麦特是在说天气太热了。
麦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拼命回想刚才到底脱口说出了些什么。那是一连串模糊的字眼,但他似乎应该明白其中的意思。烧了沐瑞吧!如果她没有带我离开家乡,我就不会在记忆里留下大到能通过马车队的窟窿,我也不会胡乱说出……那该死的什么东西!但那样的话,他现在只能给父亲的乳牛挤奶,而不是带着满口袋的黄金周游世界,但他努力不去想到这一点。
“你们来这里到底是为了赌博,”麦特生气地说,“还是为了像做编织的老太太一样唠叨个不停!”
“为了赌博。”巴兰匆匆说道,“三枚,金的!”他将硬币扔在赌注上。
“再加三枚。”艾斯丁打了个嗝,将六枚金币放进钱堆里。
克制住大笑的冲动,麦特忘记了古语的事。他不愿意去想那种事,这很容易,而且,如果他们现在赌得够狠,他也许能在这一把就赢够钱,这样他明早就能离开了。如果他已经疯狂到要发动战争,我就是走路也要离开。
在外面的黑暗中,一只公鸡在啼叫。
麦特不安地动了一下身体,告诉自己不要犯傻。没有人会死。
他望着手里的牌,眨了眨眼。玉座手中的圣焰变成了一把匕首。当他告诉自己,他累了,视线已经模糊的时候,玉座将那把细小的利刃刺进了他的手背。
随着一声沙哑的呼喊,麦特扔掉手里的牌,向后倒去。他撞翻了椅子,在跌倒时,双脚踢在桌子上。空气黏稠得如同蜂蜜,所有事物的移动都变得缓慢无比,仿佛时间本身变慢了,但所有事情似乎又在同一刻发生。其他人在他耳边喊叫,空洞的喊声如同巨洞里的回音。他和椅子向后向下飘落而去,桌子则向上飘去。
圣焰统治者悬吊在空中,愈来愈大,她盯着麦特,嘴边挂着一丝残酷的微笑。当她大到接近活人的大小时,她从牌中走了出来。她的形体仍然只是一片绘图,没有厚度,但她手中的利刃再次伸向了麦特,那上面沾满了他的鲜血,仿佛是刚刚刺进了他的心脏。在她旁边,圣杯统治者也在长大,提尔大君正抽出他的剑。
麦特飘在空中,但他还是伸手握住了左袖里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将它抛了出去,匕首笔直地射向玉座的心脏,如果这东西有心脏的话。第二把匕首顺畅地进入了他的左手,更加顺畅地飞了出去。两把尖刀如同蓟花毛一般飘过空气。麦特想要尖叫,带着震惊和愤怒的喊声却堵在了喉咙里。令牌统治者在前两张牌旁边渐渐变大,安多女王抓住令牌,如同抓住一根大头棒,她的金红色头发如疯妇一般散乱。
他仍然在坠落,仍然在努力吐出那声喊叫。玉座已经彻底离开了牌面,大君正握着剑向外迈步,那些扁平的形体几乎像他一样缓慢。几乎。事实已经证明,他们手里的钢刃能够伤害他,毫无疑问,那根令牌也能够打碎颅骨,他的颅骨。
麦特扔出的匕首只能缓缓向前飘飞,仿佛是陷在果冻里。他现在确信,那只公鸡是在为他而叫的,无论他父亲是怎么说的,这个预兆已经实现了。但他不能就此放弃,不明不白地死掉,他又从外衣里抽出两把匕首,一手一把。挣扎着在半空中调整身体的位置,让自己回复到头上脚下的状态,他将一把匕首掷向挥舞大头棒的金发女人。另一把匕首被他握在手里。他转动身体,准备落到地面上,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