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一艘船(第3/5页)
他也痛恨伊利安:“总有一天,我们会把伊利安掠夺得一干二净,拆光那里的每座城市和乡村,在他们肮脏的土地上撒满海盐。”说到伊利安土地的肮脏,胡安的胡子一直哆嗦个不停,“就连他们的橄榄都是腐烂的!总有一天,我们要把那些伊利安猪统统用锁链绑起来,这是萨门大君说的。”
麦特很想知道,在这个人的想法中,如果提尔人真的用锁链绑住所有的伊利安人之后,会怎么对待那些人。那些伊利安人一定要吃饭的,而被锁链绑着,他们又没办法工作。不过知道这些对麦特来说并没什么意义,而胡安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却总是两眼闪闪发光。
只有傻瓜才会让一个王——一个男人或女人来统治自己。“当然,摩格丝女王除外。”他会立刻补上这句话,“她是个好女人,长得也很美丽,人们都是这么说的。”所有那些傻瓜都只向一个傻瓜鞠躬。而提尔是由大君们共同治理的,他们共同做出决议,这才是治国的正理。大君知道什么是对的、好的,和真实的。特别是萨门大君。没有人会因为遵守大君的命令而出错,特别是萨门大君。
更甚于那些国王,更甚于伊利安,有一个对胡安来说更深刻的憎恨;他一直在隐藏这个情绪,但他为了套出麦特两人此行的目的,已经说了许多话。渐渐的,他失去了对自己语气的控制,这使他泄露了不少他原本不想让他们知道的东西。
他们一定走过很多路,他们效忠的是像摩格丝这样伟大的女王。他们一定去过很多地方,他做梦都想到海上去,因为在那里能亲眼看到自己只听过而没见过的地方;因为在那里,他能找到梅茵的脂鲤群,能与海民和肮脏的伊利安人交易。而海洋在塔瓦隆遥不可及之处,他们一定也明白这一点,他们经历过那么多古怪的地方和人,如果不是为了效忠摩格丝女王,其中有些地方和人一定是他们无法容忍的。
“我从来就不喜欢停泊在那个地方,因为你永远也无法知道谁会使用至上力。”他说出最后这个词的时候,声音里充满了轻蔑,尽管萨门大君也说出过这个词,但……“烧了我的灵魂吧,每次看到她们的白塔,我都觉得像是有蠹虫正在蛀穿我的胃,而现在,我甚至还知道了她们正有所图谋。”
萨门大君说两仪师妄图统治世界。萨门大君说她们要摧毁每一个国家,把她们的脚踩在每一个男人的喉咙上。萨门大君说,提尔不能再将至上力阻挡在它的范围之外,并以此为满足。萨门大君说,提尔要争取自己的光荣,但塔瓦隆正挡在提尔和光荣之间。
“她们没希望了,迟早她们都会被捉住,被杀死。所有的两仪师都逃不掉。萨门大君说,其他那些初阶生、见习生也许还能挽救,但一定要把她们带到圣石那儿,而剩下的则必须被连根斩除。这就是萨门大君说的,白塔必须被铲平。”
舱房里这时陷入了沉寂。胡安站在舱房中间,胳膊里抱满了衣服、书籍和成卷的图表,头发几乎顶到了舱顶的横梁。蓝灰色的眼睛失神地望着前方,似乎看到白塔正在塌陷成一堆废墟。过了许久,他哆嗦了一下,仿佛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他的小胡子也开始不安地颤抖起来。
“这是……这是他说的,我……我想也许我有些不够检点。萨门大君……他这样说是因为他把一个男人的尊严放在自己的信条之前。如果凯姆林能与白塔结盟,那么提尔应该也可以。”他哆嗦着,似乎并不了解自己在说什么,“这是我说的。”
“就像你说的一样,”麦特对他说,同时感觉到一阵忧心,“我想,你的建议是正确的,船长,但不要只是留下几名见习生吧!留下十来个,或者二十几个两仪师也是可以的。想一想,如果提尔之岩大厅里出现了二十几个两仪师,会是什么样子?”
胡安耸耸肩:“我过一会儿会派人来把我的钱箱拿走。”说完,他就全身僵硬地走了出去。
麦特皱眉看着舱门:“我想,我不该说这些。”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汤姆面无表情地说,“下次,你可以劝说白袍众的最高指挥官和玉座结婚了。”他的眉毛垂下来,仿佛两条白色的毛虫,“萨门大君,我从没听说过什么萨门大君。”
这回,是麦特的声音变得冷漠了:“汤姆,即使是你,也不可能知道所有的国王和贵族。会有一两个领主是你不知道的,这一点也不奇怪。”
“我知道那些国王的名字,小子,还有所有那些提尔大君的名字。我想,也许那个地方又有一个领主得到了晋升,但在那之前,我应该能听到一个年老大君的死讯才对。如果你是轰走某些倒霉的家伙,占据他们的船舱,而不是住进船长室,我们就能各自有一张床了,一张又窄又硬的床。现在,我们只好在胡安的床上一起睡了,我希望你不会打鼾,我受不了鼾声。”
麦特咬了咬牙,据他所知,汤姆打起鼾来就像是一把老锯子在锯橡树。他自己一定不知道。
又过了一会儿,刚才两名大汉的其中一位走了进来。麦特不知道他是山诺还是瓦萨,他从床底下拖出船长的铁锁钱箱,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朝两个人草草地鞠了个躬。感觉到他们根本没看自己,大汉皱了皱眉,便离开了。
麦特开始怀疑,保佑了他一整个晚上的好运气是不是终于抛弃他了。他要忍受汤姆的鼾声,而且,说实话,成功跳上一艘船,然后当众拼命摇晃一张有着玉座的笔迹和塔瓦隆之焰印章的纸片,麦特现在已经不能肯定,这算不算是好运气了。他有些冲动地拿出皮骰罐,打开盖子,将里头的骰子倒在桌上。
是点骰,五个圆点分别占据五个朝上的骰面。暗帝之眼,这是这种花色在某些游戏中的名字。在那些游戏里,出现这种花色就代表输了;而在其他的游戏里,这代表着大赢。我玩的又是什么?他将骰子抓起来,又扔了一遍。五个单点。再掷,暗帝之眼重新冷冷地望着他。
“如果你的黄金都是用这些骰子赢来的,”汤姆平静地说,“那就难怪你为什么一定要搭第一艘船离开了。”他说话的时候,正在脱他的衬衫,他的头刚刚从领子里退出来,被包在拉起的衬衫里。他的膝盖因为缺乏脂肪而显得凹凸多节,腿上紧绷着一条条坚实的肌肉,只是右腿的肌肉有一点儿萎缩。“小子,即使你用这套骰子对付的是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如果被她知道了,也会把你的心脏挖出来。”
“不是因为骰子,”麦特嘟囔着说,“是运气。”是两仪师的运气?还是暗帝的运气?他将骰子放回骰罐,重新盖好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