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夜之女(第2/4页)

聚集在一起的人们都露出畏缩的神情。

“你们被安排了任务。”巴尔阿煞蒙说,“其中一些,你们完成了;而另一些,你们失败了。”他的眼睛和嘴巴不时会消失在喷出的火焰中,周围的镜子反射着火焰,变得更加明亮。“那些被标记上死亡的人一定要死,那些被标记上俘获的人一定要向我鞠躬,辜负了至尊暗主的人不能被饶恕。”火舌从他的眼里射出,他周围的黑暗开始翻滚、旋转。“你。”他的手指向那个说出过塔瓦隆的人,那是一个穿着好像商人的家伙,他的衣服剪裁很朴实,质料却是一流的。其他人立刻远远地躲开他,仿佛他得了黑热病。人群瞬间让出一片空地,只有他站在空地中心。“你让那个男孩逃出了塔瓦隆。”

那个人尖叫着,凄厉的声音如同一把锉刀正在锉磨一块铁砧,他的身体变得虚幻,他的尖叫声也愈来愈微弱了。

“你们都在做梦,”巴尔阿煞蒙说,“但发生在这个梦里的都是真的。”尖叫的男人变成一团人形薄雾,他的叫声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随后,这片薄雾也消散了。“恐怕他永远也醒不过来了。”他笑着,嘴里喷出呼啸的火舌,“你们剩下的人不能再失败了。滚吧!醒过来,并遵从我!”其他人也消失了。

片刻间,下面只剩巴尔阿煞蒙了,突然,他面前出现一个女人,全身穿着白色和银色的衣服。

惊骇抽击着佩林的神经。他永远也无法忘记这么美丽的一个女人。她曾经出现在他的梦中,劝诱他去获取荣耀。

一把纹饰华丽的白银座椅出现在她背后,她坐了下去,小心地整理着她的丝裙,不让上面有任何皱折。“在我的地盘上为所欲为。”她说。

“你的地盘?”巴尔阿煞蒙说,“你说那是你的?你不再侍奉至尊暗主了?”他周围的黑暗在一瞬间变得浓厚,似乎是在沸腾。

“我侍奉,”她飞快地说,“我侍奉黄昏之王很长时间了,长到我让自己落入了侍奉的监牢,落入了一个没有尽头、没有梦的沉睡。只有灰人和魔达奥否认梦境,就连兽魔人都会做梦。梦永远是我的,它为我而用,伴我而行。现在,我又自由了,我会善加利用属于我的一切。”

“什么是你的。”巴尔阿煞蒙说,黑暗在他四周形成漩涡,显得很是愉快,“你总是把自己想得比真实的你更伟大,兰飞儿。”

这个名字如同一把新磨的利刃,切在佩林身上。出现在他梦中的原来是一名弃光魔使。沐瑞是对的,有些弃光魔使已经重获自由了。

浑身素白的女人站起来,座位消失了,“我的伟大如同我的存在。你的计划又怎么样了?三千多年来,只是不停地在别的耳朵边嘀嘀咕咕,用丝线操控王座上的傀儡,就像个两仪师一样!”在说到“两仪师”这个词时,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轻蔑。“三千年,路斯·瑟林又来到了这个世上,那些两仪师已经在他的脖子上套好了绳索。你能控制他吗?你能转变他吗?在那个满头稻草的丫头伊琳娜看见他之前,他是我的!他还会是我的!”

“现在,你是开始效忠自己了吗?兰飞儿?”巴尔阿煞蒙的声音并不大,但火焰不停地从他的眼睛和嘴里喷出,“你背叛了你对至尊暗主所立下的誓言?”有那么一瞬间,黑暗几乎淹没了他,只剩下闪耀的火焰从其间穿出。“它们可不像你背弃的光之誓言那么容易被打破,你在使者殿堂向你的新主人宣誓,你的主人就永远拥有你,兰飞儿。你将选择对我效忠,还是没有尽头的痛苦,没有解脱的死亡?”

“我选择效忠。”尽管这么说,她仍旧笔直地站着,浑身充满了挑衅的意味,“我向至尊暗主效忠,而不是别的,永远!”

巨大的镜子开始消失,仿佛被一片黑色的浪涛席卷,黑浪向中心卷去,最后掩盖了巴尔阿煞蒙和兰飞儿。空间中顿时只剩下黑暗。

佩林感觉到飞跳在动,他很高兴地跟了上去,掌心对皮毛的触觉成了他惟一的指引。直到他开始移动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还能动。他竭力想从刚才的情景中找出一些线索,却没有任何结果。巴尔阿煞蒙和兰飞儿。他的舌头顶住了上颚。出于某种原因,兰飞儿比巴尔阿煞蒙更让他觉得可怕,也许是因为在山中时,她曾经出现在他的梦里。光明啊!一名弃光魔使出现在我的梦里!光明啊!除非他有所误解,兰飞儿确实在否定暗帝。他从小接受的教导就是,如果你否定暗影,暗影就没有力量压倒你。但一名暗黑之友——不仅仅是暗黑之友,而是弃光魔使!——怎么会否定暗影?我一定是疯了,就像西米恩家的兄弟一样。这些梦把我逼疯了!

缓缓地,黑暗重新淡化成雾气,雾气逐渐稀薄,直到他和飞跳从中走出,来到一片阳光明媚、绿草如茵的山坡上,鸟雀在山脚处的灌木丛中放声歌唱。他回过头,一片丘陵起伏,点缀着丛丛绿树的草原一直延伸到地平线,任何地方都见不到一丝半缕的雾气。灰色的大狼直视着他。

“那是什么?”他问着,努力在思绪中将他的问题转成能让狼理解的意念,“为什么你要让我看那个?那是什么?”

情绪和影像涌入他的思维,他的思想将它们转变为言辞。这是你必须见到的,年轻的犊牛,这是个危险之地。保持警觉,要如同一只幼狼狩猎箭猪一般。实际上,狼所说的猎物更接近于“小而背多刺”,只是佩林将它转化成为人类所使用的名词。你太年轻,经验不够。

“那是真的吗?”

全部都是真的,你所看见的,以及你没看见的。这似乎就是飞跳的答案。

“飞跳,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看见你死了,我感觉到你死了!”

全部都在这里,所有的兄弟姐妹,所有曾经的兄弟姐妹,所有将来的兄弟姐妹。佩林知道,狼不会笑,至少不是人类笑的那种方式,但在这一瞬间,他有一种感觉,飞跳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这里,我像鹰一般高飞。狼纵身跃起,直入苍穹。它愈来愈高,直到身影变成了碧空中的一个黑点。最后一个思绪传入佩林的脑中——高飞。

佩林直直地凝望着它,禁不住张大了嘴。它做到了。他的眼睛突然感到一阵微热,他清了清喉咙,擦了一下鼻子。再有这种事,我会像女孩一样哭出来的。没有再去想飞跳,他向四周看了一看,确定是否有人看见了他这副样子。很快,周围的一切都改变了。

他站在一个山头上,周围全是模糊、阴暗的水面和波浪,它们很快就消退在远方。兰德站在他下面,兰德。才一眨眼工夫,佩林看见兰德周围就站了一圈魔达奥、男人和女人。远方传来狗叫声,佩林知道,它们是在追猎着什么。魔达奥的气味和燃烧的硫磺臭气充满整个空间。佩林颈后的毛发竖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