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松开的獾皮(第2/5页)

“出了什么事?”萨琳问,“你很紧张,我觉得仿佛正抱着一块石头。”

“有些不对劲,”他握住萨琳的手,“我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但确实有些地方不对劲。”罗亚尔悲伤地点点头,一边还在嘟囔着他们会如何将他送回家。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伊利安的另一边,身边的建筑物开始随着他们的前进而改变。他们跨过了更多的桥梁。浅色的石头建筑也不再有很多装饰了,有些只是将石壁简单地抛光,高塔和宫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酒馆和货舱。街上有许多人,其中也包括一些女人。他们走路的样子很奇怪,抬腿的幅度很大。他们还赤着脚,这让佩林想起船上的水手。沥青和大麻的味道变得更重了。此外,空气中还夹杂着木头的气味,有新砍伐的,也有放了许久的。这一切的气味,都被包裹在一股泥沼的酸味中。运河的气味也变了,这让他的鼻子紧皱了几下。夜壶,佩林心想,夜壶和茅厕味。这让他感觉有点想吐。

“花之桥。”当他们走过一座矮桥时,岚这样说道。他深吸了一口气,“现在,我们所看见的地方被称作香水广场,伊利安人真是充满了诗意。”

萨琳用佩林的背后捂住脸,闷笑了一声。

仿佛忽然对伊利安人慢吞吞的节奏感到不耐烦了,护法带领他们飞快地穿街越巷,一直跑到一间酒馆门前。这是一幢两层楼的青石房子,屋顶覆盖着淡绿色的屋瓦,整座建筑显得很粗糙。黄昏来临,西落的太阳已经不再放射出那么强的光线,稍稍放松了炎热的天气给人带来的压力,虽然放松得并不多。坐在酒馆前面的男孩们纷纷跳起来,接过他们的马匹。一名差不多有十岁的黑发小子问罗亚尔是不是一位巨森灵,听到罗亚尔给出肯定的回答,那个男孩说:“我想你就是。”随后,他又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牵走了罗亚尔的大马,一边还在不停地将罗亚尔给他的铜板扔到半空中,再用手接住。

佩林在跟随众人走进客栈之前,皱着眉朝酒馆的招牌望了许久。那个招牌上画着一只背上有白色条纹的獾,它正用后腿站着,随着一个拿着银色铲子的男人翩翩起舞。“松开的獾皮”,这是招牌上写的店名。这一定是个我曾经听说过的故事。

这家酒馆的大厅用木屑铺地,烟草的气味充斥在空气中,这里还能闻到酒气及厨房里烹调鱼肉的味道,还有一股很浓的花香水味。高高的天花板下能看见裸露的房梁,做工很粗糙,而且因为年代久远,都已经发黑了。现在离天黑还早,只有不到四分之一的凳子和长凳上坐着人。客人们都是些穿着普通工作服和汗衫的男人,其中有几个还打着赤脚,他们全都挤在一张桌子周围。桌上有一位漂亮的黑眼睛女孩,香水味就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她正一边弹着一张十二弦的筝,一边唱歌跳舞;她的裙子被她甩起,如同一个漩涡。她上身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衬衫,领口开得非常低。佩林认得那首歌——“跳舞的少女”,但这个女孩所唱的歌词是他没听过的。

一个卢加德女孩,一天她去城里,要看看她能看到什么。

她的眼睛闪着光,她的唇边挂着笑,

她勾住了一个、三个的男孩,是三个啦!

其实她只露了露纤细的脚踝,其实她只露了露白皙的皮肤。

她捉住了一艘船的船主,是一艘船啦!

其实她只丢了个浅浅的叹息,其实她只丢了个甜甜的笑容。

她是那么自由自在,那么的自由自在。

这时,她又开始另一段新的歌词,当佩林意识到女孩歌词的内容时,他的脸立刻就红了。在看过匠民女孩的舞蹈后,佩林原本以为没有什么歌舞能让他吃惊,但这女孩唱出的歌似乎让他想起了什么。

萨琳带着笑容,随着歌曲的节拍一下下地点着头。当她看见佩林的样子时,笑容变得更灿烂了:“怎么了,乡下男孩,真没想到我还能看见一个像你这个年纪还会脸红的男人。”

佩林瞪了她一眼,差点就说出一些意气用事的傻话来。这个该死的女人总是能让我在思考清楚之前就失去理智。光明啊,我打赌,她一定认为我从没亲过女孩子!他尽力不再去听那个女孩唱了些什么,如果他不能让自己脸上的红潮退去,萨琳肯定还会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

这一行人出现在这里让酒馆的女老板着实吃了一惊。她是一位身材壮硕的圆胖女子,浓密的头发在脖子后面被扎成一个大髻,一股强烈的肥皂味不停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她很快就掩饰住脸上惊讶的神情,跑到沐瑞面前。

“玛瑞夫人,”她说,“我没想到会在今天,在这里见到你。”她犹豫了一下,看了佩林和萨琳一眼,又看了看罗亚尔,不过她望向罗亚尔的目光并不像望向两个人类时那样充满疑问。实际上,当她看见巨森灵的时候,她的眼睛还亮了一下。不过,她真正的注意力一直停留在“玛瑞夫人”身上。这时,她放低声音:“我的鸽子没有平安到达?”对于岚,她似乎早已理所当然地把他当成沐瑞的一部分。

“我确定它们到了,妮达。”沐瑞说,“那时我已经离开了,但我确定,爱汀已经记下了你所报告的一切。”她看了看那个在桌子上唱歌的女孩,没有露出不赞成的情绪,也没有其他任何表情,“这只老獾在我上次看到时比现在要安静得多。”

“唉,玛瑞夫人,非这样不可的,其实,这些傻瓜们好像还没有从冬天的混乱里清醒过来呢!一直到去年冬末之前,我已经有整整十年不曾在这里见过那么厉害的打斗了。”她朝一个没有坐在那名歌手身边的男人点了点头,那是一个比佩林还要魁梧的人,他靠墙站着,粗大的双臂交叠在一起,一边随着音乐的节拍用脚尖敲击着地面。“就连比力也为了制止他们而度过了一段非常艰难的日子,所以,我从阿特拉雇来了这个女孩,想把他们的注意力从好勇斗狠上移开。”她歪了歪脑袋,倾听了一会儿,“很美的声音,不过我曾经唱得更好……唉,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我跳舞也更好看。”

佩林想到这么一个高大的女人竟然会在桌子上唱歌跳舞,有点吓了一跳,一个念头突然溜过他的脑海,“我可不会穿上那种低胸装,不会的。”萨琳的拳头一下子打在他的肋骨上,他痛得哼了一声。

妮达望向佩林:“我要为你的嗓子做一点蜂蜜和硫磺的混剂,有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在怀里,你在天气转暖前也不会觉得冷了。”

沐瑞看了佩林一眼,暗示他已经打扰了她和妮达的谈话,“很奇怪,你竟然会为酒客的打斗苦恼,”她对妮达说,“我记得很清楚,你的侄子如何制止这种事情发生。这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让人们变得更加暴躁易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