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钻研技艺(第2/5页)
艾雯在各种故事里都听说过这座堡垒,它是世界上最巨大也最古老的要塞,是世界崩毁之后的第一座建筑物,但这些并没有让她对眼前的景象有任何心理准备。第一眼看上去,她以为那是一座巨大的灰色石山,或者是一座覆盖着几百张兽皮的秃山丘。它从艾瑞尼河以西一直延伸,穿过城墙,进入市区。她看见了城堡最高处的旗帜,那面旗子距离地面至少有九百尺,但艾雯仍然能清楚地看到它的图案——半金半红的旗面,三个新月斜跨在两种底色的分界线上。然后,她才看清楚城堡的垛口和高塔,很难相信提尔之岩城堡是被建造出来,而不是从一座石山里直接雕刻出来的。
“用至上力建造的,”伊兰喃喃地说,她也正盯着这座堡垒,“地之力将大地中的岩石拔出,风之力将它们从世界各个角落带过来,地之力和火之力将岩石融为一体,没有任何接缝与灰泥。两仪师亚图安说,今日的白塔已经无法做出这种事了。奇怪,那些大君现在怎么会如此看待至上力。”
“我想,”奈妮薇看着在她们周围来回走动的码头工人,轻声说,“你正说到关键的问题上,我们不应该把某些事说得过于大声。”伊兰显得既生气又表示赞同,因为她觉得她已经说得很小声了,不过王女经常会赞同奈妮薇的主张,也经常愿意顺从奈妮薇的意思。
如果奈妮薇是对的,我就赞同她。艾雯勉强这样想。一个戴巨蛇戒,或者仅仅是与白塔有关系的女人在这里肯定会被监视。那些赤脚穿皮背心、来回奔忙的码头工人并没有太注意她们,他们真正在意的还是背上的包袱、箱子,或者是手中的推车。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强烈的鱼腥味,旁边的三个码头停着几十条小渔舟,那些小船的样子就像玉座书房里那幅画上的渔船一样。光着臂膀的男人和赤脚的女人将一篮篮鲜鱼从船里提出来,砌成一个个银色、青铜色和青色的小丘,其中有一些鱼的颜色是艾雯从没见过的,比如亮红色、深蓝色,还有耀眼的黄色,有一些鱼身上还带有白色和其他颜色的条纹与斑点。
她放低声音,在伊兰耳边说:“她是对的,卡芮拉,记住你为什么是卡芮拉。”她不想让奈妮薇听到她的赞同。但奈妮薇听到了艾雯的话,她的表情没有什么改变,不过艾雯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射出满意的情绪,如同热气从火炉中冒出来。
奈妮薇的黑牡马刚刚被放到码头上,船员们已经将她们的马具送下了船。他们只是将三副马鞍随意地堆在码头的潮湿石板上,就回身向步桥走去。奈妮薇看了马匹一眼,张开了嘴,艾雯确信她是要命令那些船员给马匹上鞍。不过她立刻又闭上了嘴,并紧紧咬住嘴唇,仿佛闭嘴这个动作花费了她很大的力气。她狠狠揪了一下辫子。等到吊杆抬起之后,奈妮薇将蓝色条纹的鞍毡披在黑马背上,把高鞍尾的马鞍装在上面,她甚至没有看其他两名女子一眼。
艾雯并不急着上马,马背的起伏对她来说有如飞奔者的颠簸,她的胃恐怕会受不了。不过,她又看了泥泞的街道一眼,终于才有了上马的决心。她的鞋很结实,但她不喜欢清理鞋上的泥巴,或者在走路时提起裙子。她飞快地为薄雾上好鞍,爬了上去,并整理好自己的裙子。所有这些动作,她都做得非常快,以免自己改变主意,又想把脚伸进那些烂泥里。她们在飞奔者上将裙子全都裁开缝成裤腿,这样她们就可以方便地跨骑在马背上。实际上,这些工作全都是伊兰一个人做的,王女的针织手艺非常不错。
奈妮薇在准备跨上马背之前,脸白了一阵,正好她的牡马在那时也蹦跳了两下。她咬着嘴唇,紧握住缰绳,很快就控制住了黑马。等到她们在仓库之间缓缓前行时,她终于开口道:“我们需要找到莉亚熏和其他黑宗两仪师,而不让她们知道我们在这里。她们肯定知道我们会来,至少有人会知道,但我要让她们在我们稳操胜算的时候才知道我们已经身在提尔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我承认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做,现在还没有,你们有什么建议吗?”
“捉贼人。”伊兰脱口而出。奈妮薇皱着眉望向她。
“你是说像修林那样的人?”艾雯说,“但修林在为他的国王效忠,而且这里不知道有没有为大君们服务的捉贼人?”
伊兰点点头,这时候,艾雯真是有些嫉妒王女的胃。“是的,这里会有这种人,不过捉贼人不像女王的卫兵,或者是提尔之岩的守卫者。捉贼人为统治者服务,被劫掠的人如果付给他们薪酬,也可以雇用他们找回丢掉的财物。他们有时候还会接受酬劳去寻找某个人,至少,凯姆林的捉贼人是这样的。我觉得他们在提尔应该不会有什么差别。”
“那么,我们先找一家客栈,”艾雯说,“然后问问客栈老板,哪里能找到捉贼人。”
“不可以找客栈。”奈妮薇一边驾驭着黑马,一边坚定地说。她一直没有放松对这个牲口的控制。过了一会儿,她让自己的口气温和一些:“至少,莉亚熏认识我们,我们只能认为其他人也认识我们。她们肯定会监视客栈,看有谁会跟踪她们而来。我要触动她们的陷阱,但不能让我们掉进陷阱里去。我们不能住客栈。”
艾雯没有为了让她满意而提问。
“那要住在哪里呢?”伊兰紧皱眉头,“如果我表明我的身份,如果有谁能相信穿这样的衣服又没有随从的人会是安多王女的话,我们可以受到这里大多数贵族的欢迎,很可能提尔之岩城堡也会向我们敞开大门,凯姆林和提尔之间有很好的外交关系。但这样的话,我们就没办法保持隐秘,全城在日落之前都会知道我们来了。奈妮薇,我想不出除了客栈之外,我们还能住在什么地方。除非你是说住到乡下的农场去,但我们在乡下又没办法找到她们。”
奈妮薇看了艾雯一眼:“看到的时候,我自然会知道,先让我们看看。”
伊兰皱眉看看奈妮薇,又看看艾雯,“‘不要因为讨厌耳环,就切掉耳朵。’”她嘀咕了这么一句。
艾雯只是盯着前面的街道,如果我让她以为我对她的计划感到好奇,就把我烧了吧!
和塔瓦隆相比,提尔街上的行人并不多,也许是路面上的厚泥让人们都不想出门了。双轮大车和四轮车在街上走得都很艰难,很多车都是用一种宽角牛拖动的,车夫走在旁边,用上面有一圈圈环形凸脊的灰白色长杆子赶牛。街上看不见载客马车和轿子。鱼腥味在这里仍然很浓,有不少人都背着装满生鱼的大篮子,匆匆而过。路边的店铺没有什么繁荣的景象,也没有陈列商品出来,艾雯一路上也没看见有什么人进店里买东西。店铺门前都挂着招牌——裁缝铺的招牌上画着针和补丁,刀剪店画着刀和剪子,布店画的是织布机,基本上都是诸如此类的画面。不过大部分招牌上的油漆都已经剥落了,不多的几家客栈挂着同样破烂的招牌,里面也是一副冷清的样子。挤在客栈之间的小房子连屋顶上的瓦片和铺石都残缺不全了,至少,提尔的这个部分显得相当贫穷。艾雯观察了一下这个地方居民的表情,都看不出有什么热情。他们在走动、工作,但全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本来在人们都徒步行走的街道上,有三名女子策马而过是一件引人注目的事,但一路上却没有几个人抬头看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