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8/14页)
或许我终于可以弄清希瑞的真实身份了。对她们来说,希瑞是北方的女王。但对我来说,她只是凯尔·莫罕那个银灰色头发的猎魔人女孩。她永远是我的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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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琳吉拉·薇歌听说过猎魔人:他们专以杀戮怪物和野兽为生。她仔细听着叶妮芙的讲述,倾听她的语气,观察她的表情。她没上当。叶妮芙与希瑞——那个让所有人着迷的女孩——之间牢固的情感纽带根本不言自明。有趣的是,女术士与她提及的猎魔人之间的感情也同样明显而强烈。芙琳吉拉开始思考,但马上被抬高的调门打断了思绪。
她已经推测出,这些与会者在仙尼德岛叛乱期间分属于对立的阵营,因此在叶妮芙发言时,各种饱含憎恶的尖刻评论也就不足为奇了。就在争吵看起来无法避免时,菲丽芭·艾哈特毫不客气地拍了拍桌子,让桌面上的杯盘叮当作响。
“够了!”她大喊道,“安静,萨宾娜!你也别受她的挑衅,法兰茜丝卡!仙尼德岛和加斯唐宫的事已经说得够多了。那些已经是历史了!”
历史,芙琳吉拉心想,突然意外地有些受伤。就算是历史,也是她们参与过的历史——尽管她们分属于不同的阵营。她们留下了自己的痕迹。她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为什么去做。可我们这些帝国的女术士却一无所知。我们真的就像一群听差,只知道主人命令自己做什么,却不明白原因。协会能成立真是件好事,她心想,鬼才知道最后会怎样,不过至少在此时此地,我们开始行动了。
“叶妮芙,继续吧。”菲丽芭说。
“我已经说完了。”黑发女术士平静地回答,“我重复一遍:是蒂莎娅·德·维瑞斯命令我把希瑞带去加斯唐宫的。”
“把责任推卸给死人当然容易。”萨宾娜·葛丽维希格吼道,但菲丽芭神情严厉地做了个手势,示意她闭嘴。
“我不想插手艾瑞图萨的事。”叶妮芙脸色苍白,显然心烦意乱,“我本想带希瑞离开仙尼德岛的。但蒂莎娅劝我说,女孩在加斯唐宫出现会让很多人震惊,她的预言也将阻止局面变得更加混乱。我不是在责怪她,因为当时的我也赞同她的看法。我们都犯了错,只是我的过错更为严重。如果我当时让丽塔照看希瑞……”
“覆水难收。”菲丽芭插嘴道,“谁都会犯错,即使是蒂莎娅·德·维瑞斯。蒂莎娅第一次见到希瑞是什么时候?”
“巫师集会召开的三天前,”玛格丽塔·劳克斯-安蒂列答道,“在苟斯·维伦。我也是那时认识她的。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是非常了不起才对,”先前沉默不语的艾达·艾敏·爱普·西维尼说,“因为她身上流淌着非凡的血液。Hen Ichaer,上古之血。基因决定了携带者的超凡能力,决定了她将会扮演的重要角色。她必须扮演的角色。”
“因为在精灵的传说、神话和预言里是这么说的?”萨宾娜·葛丽维希格讥笑着问,“从最开始,这整件事就带有一股童话和幻想的味道!现在我可以肯定了。亲爱的女士们,我提议换个更重要、更理性和更真实的议题来讨论。”
“我要向你的理性、即你们种族力量与优越性的根源鞠躬致敬。”艾达·艾敏微笑着说,“但在这儿,面对一群能使用魔法的人——虽然魔法有时无法用理性来分析或解释——蔑视精灵的预言似乎不大妥当哦。我们的种族和魔法的力量都并非来自理性,尽管如此,它们仍延续了上万年的光阴。”
“但我们刚刚提到的名为‘上古之血’的基因似乎就没那么长寿了。”席儿·德·坦沙维耶评论道,“即使是精灵的传说和预言——我对它们没有丝毫蔑视的意思——也认为上古血脉已经彻底凋零、灭绝了。艾达女士,我说得对吗?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上古之血了。最后一位流淌上古之血的人是劳拉·朵伦·爱普·希达哈尔,而我们所有人都知道劳拉·朵伦与洛德的克雷格南的传说。”
“并非所有人。”艾希蕾·瓦·阿纳兴头一次开口,“我对你们的神话故事只是略有涉猎。我从没听说过这个传说。”
“这并不是神话传说,”菲丽芭·艾哈特说,“而是真实发生的事件。在我们当中,有个人不仅了解劳拉和克雷格南的故事,还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我想你们应该都很感兴趣。法兰茜丝卡,你能为我们讲述一下吗?”
“从你的说法来看,”精灵女王微笑着说,“你对故事的了解程度丝毫不亚于我。”
“有可能吧。但我还是希望由你来讲。”
“以证明我对协会的诚实与忠心?”艾妮德·安·葛丽娜点点头,“好吧,请各位换个舒服些的姿势,因为这个故事不会太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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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拉和克雷格南是真人真事,只是到了今天,他们的故事里充满了童话般的修饰,早已面目全非。人类和精灵的版本也有天壤之别:妄自尊大和种族仇恨充斥字里行间,两个版本都不例外。正因如此,我在讲述时会省略无谓的修饰,只叙述最基本的事实。洛德的克雷格南是个巫师。劳拉·朵伦·爱普·希达哈尔则是精灵女术士,是位艾恩·萨维尼,也就是通晓者,上古之血的后裔——即便对我们精灵来说,上古之血也是个不解之谜。他们的友谊及随后的恋情起初得到了双方种族的认可,但反对二人结合的声音也随之浮现。那些人对融合人类与精灵魔法的想法深恶痛绝,视之为严重的背叛。现在看来,让他们产生恨意的还包括人性的缺陷——嫉妒和羡慕。简而言之,克雷格南被人谋害,劳拉·朵伦也遭到追杀,并在荒郊野外产下一个女儿后力竭而死。那个孩子奇迹般地活了下来。瑞达尼亚王后瑟萝收养了她……”
“这只是因为瑟萝王后害怕劳拉对她的诅咒——她在当初那个风雪交加的冬日拒绝帮助劳拉,还将其赶出了王宫。”凯拉·梅兹插嘴道,“如果瑟萝不肯收养那个孩子,可怕的灾难就会降临在她和她全家人身上……”
“这些正是法兰茜丝卡省略的无谓的修饰。”菲丽芭·艾哈特打断她的话,“我们只要关注事实就够了。”
“流着上古之血的通晓者拥有预言能力就是事实。”艾达·艾敏抬起目光,看向菲丽芭,“出现在每个版本里的预言也都很耐人寻味。”
“现在如此,过去亦然。”法兰茜丝卡确认道,“关于劳拉诅咒的传闻始终没有彻底消失,甚至在十七年后卷土重来。雷安伦——瑟萝收养的小女孩——长成了年轻女子,在她面前,即便她母亲那传奇般的美貌也要相形失色。她拥有‘瑞达尼亚公主’的正式头衔,许多王室家族都有迎娶她的打算。最后,雷安伦在众多求婚者里选中了泰莫利亚的年轻国王格伊德玛,甚至有关诅咒的流言也未能阻挠这桩婚姻。但让流言真正街知巷闻的,是在他们结婚三年后,也就是‘法尔嘉叛乱’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