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10/14页)

“我们没告诉他。他也一直没问。”

“可你们知道哪个是法尔嘉的私生子?”

“当然。是阿黛拉。”

“不是菲欧娜?”

“不是。是阿黛拉。她后来死于瘟疫。在一次瘟疫流行期间,这个恶魔的私生女,拥有诅咒血统的法尔嘉的女儿不顾国王的劝阻,去城堡外的医院帮牧师们救助病患。她被自己照料的孩子传染了瘟疫,因此死去。当时她才十七岁。一年后,她‘哥哥’亚玛维特与伯爵夫人安娜·卡梅奈私通,随后被安娜的丈夫雇佣的刺客暗杀。雷安伦因两个孩子的死伤透了心,也在同一年死去。紧接着,格伊德玛再次找到我们,因为辛特拉国王科拉姆对著名的三胞胎里幸存的那位——也就是菲欧娜公主——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他希望公主能嫁给他的儿子小科拉姆,但在听说那些谣言之后,他又对这桩婚事不大放心,生怕菲欧娜真是法尔嘉的私生女。我们用名誉向他担保,菲欧娜是雷安伦的亲生骨肉。我不知道他相不相信我们,但那对年轻人很合得来,于是雷安伦的女儿,也就是希瑞的曾曾曾外祖母,成了辛特拉的王后。”

“也将你们赞誉有加的基因引入了科拉姆王朝。”

“没有。”山谷雏菊平静地说,“菲欧娜并非上古血脉基因——我们后来称之为‘劳拉基因’——的携带者。”

“此话怎讲?”

“因为携带劳拉基因的人是亚玛维特。我们的实验也因此才能持续下去。安娜·卡梅奈,间接导致自己的情人和丈夫双双殒命的伯爵夫人,在服丧期间也诞下一对双胞胎。一男一女。他们的父亲肯定是亚玛维特,因为那个女孩拥有劳拉基因,她的名字是缪丽尔。”

“‘不洁者’缪丽尔?”席儿·德·坦沙维耶吃惊地问。

“那是后来的事了。”法兰茜丝卡微笑着说,“她最初是‘讨人喜欢的’缪丽尔。事实上,她确实是个可爱又迷人的孩子。在她十四岁那年,他们开始叫她‘大眼睛’缪丽尔。被她那双大眼睛迷倒的男人不在少数。最后她嫁给了加拉莫尼的伯爵罗伯特。”

“那个男孩呢?”

“他叫克里斯平。他没有劳拉基因,因此我们对他不感兴趣。如果我没记错,他应该死在某个战场上,因为他崇尚武力。”

“稍等一下,”萨宾娜用力揉了揉头发,“‘不洁者’缪丽尔不就是‘先知’艾达莉亚的母亲吗?”

“没错。”法兰茜丝卡确认道,“艾达莉亚是个有趣的人物。她是位强大的魔源,在魔法方面天资绝佳。不幸的是,她不想当女术士。她更想当王后。”

“那基因方面呢?”艾希蕾·瓦·阿纳兴问道,“她有那种基因吗?”

“有趣的是,没有。”

“跟我想的一样。”艾希蕾点点头,“劳拉基因只能经由母系血统传递下去。一旦携带者是个男人,基因就会在两三代后消失。”

“等等……这种基因后来又出现了。”菲丽芭·艾哈特插嘴道,“没有基因的艾达莉亚是卡兰瑟的母亲,而希瑞的外祖母卡兰瑟却拥有劳拉基因。”

“她是雷安伦之后的第一任携带者。”席儿·德·坦沙维耶突然加入讨论,“你们弄错了,法兰茜丝卡。基因有两种。真正的基因具有潜伏性,而且倾向于静止。你们被亚玛维特强大而显著的基因欺骗了。亚玛维特携带的并非基因,而是催化剂。艾希蕾女士说得对。经由父系血统遗传的催化剂在艾达莉亚体内十分微弱,所以你们没能鉴别出来。艾达莉亚是‘不洁者’缪丽尔的第一个孩子:她的弟弟或妹妹体内恐怕不会有哪怕一丝的催化剂。菲欧娜的潜在基因原本最多只能遗传给第二代男性后裔,但事实并非如此,而我知道原因。”

“活见鬼。”叶妮芙透过齿缝吐出一句。

“我都糊涂了,”萨宾娜·葛丽维希格说,“被这堆乱七八糟的基因和家谱搞糊涂了。”

法兰茜丝卡把一只果盘拉向自己。她伸出一只手,低声念出咒语。

“首先我要向各位致歉,因为我对心灵传动法术并不精通。”她让一只红苹果飘浮在桌面上方,然后笑着说,“但这颗水果能帮我证明你们的错误。红苹果代表劳拉基因,也就是上古之血。绿苹果代表潜在基因。石榴代表伪基因,也就是催化剂。我们开始吧。红苹果是雷安伦。石榴是她的儿子亚玛维特。亚玛维特的女儿缪丽尔,以及他的孙女艾达莉亚也是石榴,不过艾达莉亚的颜色已经非常淡了。这边这颗绿苹果则是雷安伦之女菲欧娜。她的儿子辛特拉国王考伯特也是绿苹果。考伯特与科德温公主伊伦生下的儿子达格拉德还是绿色。正如诸位所见,他们连续两代都是男性后裔,基因越来越弱。这样到最后,我们得到的是一只石榴和一只绿苹果——马里波公主艾达莉亚,以及辛特拉国王达格拉德。而这对夫妇的女儿就是卡兰瑟。一只红苹果。卷土重来、格外强大的劳拉基因。”

“菲欧娜的潜在基因,”玛格丽塔·劳克斯-安蒂列点头道,“借由近亲通婚与亚玛维特的催化基因相遇了。难道没人注意到他们的血缘关系?王室的纹章学家和编年史学家难道都没注意到这可耻的乱伦行为?”

“事实并没有我们所见的那么明显。毕竟,安娜·卡梅奈也没到处宣扬说她的双胞胎是私生子,因为这么一来,她丈夫的家人必定会夺走她和她孩子的纹章、头衔以及财富。当然了,流言始终存在,而且不仅局限在农夫之间。所以他们才会到遥远的艾宾——谣言还没传播到那里——为背负乱伦后裔污名的卡兰瑟寻找夫婿。”

“艾妮德,你的金字塔又可以加上两颗红苹果了。”玛格丽塔说,“正如机敏的艾希蕾女士指出的那样,我们可以看到,重生的劳拉基因沿着母系血统顺利地传了下去。”

“是啊。这是卡兰瑟之女帕薇塔,还有帕薇塔的女儿希瑞菈,劳拉基因的携带者,上古血脉的唯一继承人。”

“唯一继承人?”席儿·德·坦沙维耶突然开口了,“你还真够自信的,艾妮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席儿突然站起身,朝那只果盘打了个响指,让剩下的水果也都悬浮在空中,扰乱了法兰茜丝卡的演示模型,让它一片混乱。

“就是这个意思。”她冷冷地说着,指了指空中杂乱无章的水果,“这就是所有可能的基因排列组合方式。我们所知的就跟现在看到的一样——换句话说,我们一无所知。你的错误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后果,法兰茜丝卡,也就是海量的误差。劳拉基因在一个世纪后出现纯属巧合,而我们并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比如经过人为掩盖、不为人知的秘密事件。婚前子女、婚外子女、收养子女——甚至包括换生灵。乱伦、杂交、古老祖先的血脉在后代身上重现。简而言之:一百年前,劳拉基因曾与你近在咫尺,甚至就握在你手中,可你却放跑了它。这是你的错误,艾妮德,严重的错误!混乱太多,意外也太多,操控却太少,对于随机性的干涉更是少得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