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9/12页)
“因为这桩罪行,法尔嘉本人也被付之一炬。在火刑柱上。”
“这事广为人知,泰莫利亚和瑞达尼亚的孩子至今仍会在万圣节前夜玩‘焚烧法尔嘉’的游戏。我们往回走几步,让你看看走廊的另一边……哦,看来你有问题。”
“我对年代学有些好奇。我当然知道青春灵药的作用,但让活人和逝者同时出现在画作上……”
“你是说:你在宴会上遇到了亨·格迪米狄斯和蒂莎娅·德·维瑞斯,却看不到贝克尔、格兰维尔的艾格尼丝、斯丹莫福德或妮娜·菲欧拉凡提,所以你很惊讶?”
“不。我知道你们并非永生不死……”
“对你来说,”威戈佛特兹打断他,“死亡是什么?”
“终点。”
“什么的终点?”
“存在的终点。看来我们的话题由美术史转到了哲学。”
“自然可不懂什么哲学概念,利维亚的杰洛特。人们通常把自己尝试理解大自然的可悲——或说荒谬——的行为称之为哲学。他们认为这类尝试的结果也是哲学。就像一颗卷心菜试图探究其存在的起因与影响,并将思考的结果称之为‘头与根之间永恒而神秘的冲突’,又把雨水看作莫测高深的诱发力量。我们巫师不会浪费时间推敲什么是自然,因为我们了解它的本质:我们自身就是自然。你明白吗?”
“我在努力,但麻烦你说慢点儿。别忘了,你正在跟卷心菜说话。”
“你有没有想过,当贝克尔命令石中涌泉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普遍的看法很简单:贝克尔驯服了魔力。他强迫元素服从自己。他征服了自然,并加以掌控……你跟女人的关系怎么样,杰洛特?”
“抱歉,你说什么?”
伴着丝绸的沙沙声,莉迪亚·凡·布雷德沃特转过身,期待地站定不动。杰洛特看到她的手臂下夹着一张包好的油画。他不知那幅画是从哪儿来的,因为片刻之前,莉迪亚还两手空空。他脖子上的徽章微微颤动。
威戈佛特兹笑了。
“我问的是,”他重复道,“你对男女关系有什么看法。”
“你指哪个方面?”
“在你看来,男人能强迫女人服从吗?当然,我是指真正的女人,并非广义的雌性物种。真正的女人会受人掌控吗?会被征服吗?会屈服于你的意志吗?如果会,你又该如何办到?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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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娃娃仍未移开目光。叶妮芙转过脸。
“你回答了?”
“嗯,回答了。”
女术士用左手揉捏他的手肘,右手揉捏他按住自己双乳的手指。“答案是?”
“你肯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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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明白了,”片刻过后,威戈佛特兹说,“或许你一直都明白。所以你应该能理解,如果意愿与屈服、命令与顺从、男性主人和女性仆人的概念彻底消失,团结就会实现。群体会成为真正的整体。一心同体。如果这能发生,死亡就将失去意义。令石中涌泉的詹·贝克尔就出现在宴会大厅里。说贝克尔死去,就像说泉水死去一样。看看那幅画。”
杰洛特看过去。
“真是美不胜收。”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这时,他又感到脖子上的猎魔人徽章微微震颤了一下。
“莉迪亚说,”威戈佛特兹笑道,“她对你的认可表示感谢。而我要称赞你的品味。这幅风景画描绘了洛德的克雷格南与劳拉·朵伦·爱普·希达哈尔的相会,这对传奇般的恋人被轻蔑的时代拆散,最后双双死去。他是个巫师,而她是个精灵,是艾恩·萨维尼——或说‘通晓者’中的精英。这原本会是和解的开端,最终却演变成悲剧。”
“我听过这个故事,但一直以为是童话。真实情况是怎样的?”
“这一点,”巫师的语气严肃起来,“就无人知晓了。莉迪亚,把你的画挂在这儿吧。杰洛特,看看莉迪亚另一幅令人难忘的画作。是劳拉·朵伦·爱普·希达哈尔的肖像,根据古代的袖珍画绘制而成。”
“祝贺你,”猎魔人朝莉迪亚·凡·布雷德沃特鞠了一躬,几乎难以抑制颤抖的嗓音,“这是一幅真正的杰作。”
他努力保持平静,因为画中的劳拉·朵伦·爱普·希达哈尔正用希瑞的双眼注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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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发生了什么?”
“莉迪亚留在走廊。我们两个去了阶地。我出丑了,被他美美地欣赏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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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这边走,杰洛特。落脚时请踩在深色石板上。”
大海声声咆哮,仙尼德岛挺立于浪涛的白沫之间。在他们正下方,浪花在洛夏宫的墙壁上撞得粉碎。洛夏宫与艾瑞图萨宫灯火闪耀。岩石堆砌的加斯唐宫耸立在高处,一片漆黑,毫无生气。
“明天,”巫师循猎魔人的目光望去,然后说道,“巫师会和高阶评议会成员将穿上传统装束——随风飘动的黑斗篷和尖顶帽,如同你在古代画作里常见到的那种。我们还会用魔杖和拐杖武装自己,跟父母用来吓小孩的巫师巫婆形象完全一致。这是传统。我们会在几名代表陪同下进入加斯唐宫。到那儿之后,再进入一个精心准备的房间讨论议题。其他代表则在艾瑞图萨宫等待我们归来,等待最后的决议。”
“在加斯唐宫的小房间关门开会也是传统?”
“当然。这项传统由来已久,且完全出于实际考虑。众所周知,巫师集会非常危险,双方交流时往往会口不择言。在某一次交流中,一颗球形闪电炸毁了妮娜·菲欧拉凡提的头饰和裙子。于是妮娜用无比强大的魔法灵光强化了加斯唐宫的墙壁,还设置了反魔法屏障,这些安排花了她整整一年时间。从那天起,在加斯唐宫里,所有法术都会失效,对话因此也就更和平,尤其是没收了代表们的兵器之后。”
“懂了。那座塔比加斯唐宫还高,它叫什么?也是重要的建筑?”
“托尔·劳拉,海鸥之塔。现在是座废墟。它重要么?也许吧。”
“也许?”
巫师把身子靠在栏杆上。
“据精灵传说,通过传送门,托尔·劳拉可与神秘的‘雨燕之塔’托尔·吉薇艾儿相连,只是后者至今无人发现。”
“据传说?就是说你们还没找到传送门?我不相信。”
“你说对了,我们发现了传送门,但又将它封闭了。抗议的声音不少。人人都想试试这道门,人人都想要成为发现托尔·吉薇艾儿——精灵法师与圣贤的神秘据点——的第一人。但传送门出现扭曲,无法修复,传送的地点也不稳定,还造成了人员伤亡,我们只好将其封闭。走吧,杰洛特,天开始冷了。小心。踩在深色石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