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利昂(第6/7页)

提利昂赶紧用手捂住嘴巴。弥林!

水边寡妇决定先不理他。“我们来点喝的吧?”她问,随后奴隶女孩为她和乔拉爵士各拿来一个绿色玻璃杯,并斟满酒。一束晨光射进,灰尘在光束中飞舞。提利昂也很渴,但没人给他杯子。只见寡妇呷了一小口葡萄酒,在嘴里漱了漱方才咽下,“传到老身这双老耳朵里的说法,其他流亡者都是往西赶,那些欠了老身人情债的船长们这会儿都忙不迭地跑去赚黄金团的金子咧。咱们高贵的执政官们甚至决定——连老迈的多法斯也表示同意——派出十几艘战船,随行护送他们直到石阶列岛。多么光辉灿烂的冒险事业啊,但你却说自己要去东方,爵士。”

“我的事业在东方。”

“什么事业呢?让老身猜一猜。肯定不是奴隶生意,银女王禁止买卖奴隶。她还关闭了竞技场,所以你不可能去卖艺。一个维斯特洛骑士还能去弥林干啥?搬砖头?卖橄榄?还是与龙有关?啊哈,老身猜对了没有?”老妇人露出阴森森的笑容,“老身听说那银女王用婴儿的肉来喂龙,用处女的热血洗澡,还每晚换一个情人。”

乔拉爵士抿紧嘴唇,“夫人,渊凯人嘴里尽是谎言,切不可听信诽谤。”

“老身不是什么夫人,但瓦加罗的婊子也懂得明辨真伪,对不对?……龙女王的敌人一长串啊……渊凯、新吉斯、脱罗斯、魁尔斯……啊呀,很快还要加上瓦兰提斯。你要去弥林?何不再等等呢,爵士?城里很快就要募集大量佣兵,把战船装满了才好东渡去推翻银女王。虎党正摩拳擦掌、亮出爪子,而若关系到根本利益,象党也不是吃素的。马拉乔渴望荣耀,奈西索的财富主要来源于奴隶贸易,等艾利奥斯、帕拉奇罗或贝里西奥中的任何一位被选为执政官,瓦兰提斯舰队就会顺理成章地启程出发。”

乔拉爵士皱起眉头,“如果多法斯能连任……”

“你还不如从坟墓中召回瓦加罗呢,可惜老身那可爱的夫君已过世了三十年。”

身后有个水手正大叫大嚷:“这玩意是麦酒吗?去他娘的,比猴子尿还难喝。”

“但你还是得喝。”另一个声音回应。

提利昂扭头看去,满心希望现身的是达克与哈尔顿,结果看见两个陌生人……还有早上那位侏儒,正站在几尺外恶狠狠地瞪着他。不知怎的,他觉得对方有些面熟。

寡妇优雅地浅饮一口酒。“其实象党创始人多为女性,”她不紧不慢地说,“是女人搞垮虎党、结束长年征战。凭借这份丰功伟绩,特兰拉娜后来四次当选为执政官,可惜那是三百年前的往事,此后虽不时有女人参选,但瓦兰提斯再没有女性担任执政官的例子。再说了,那些参选的女士个个出身高贵,居住在黑墙背后的古老宫殿里,哪像老身这般狼狈?旧贵族会确保他们的子孙或走狗当选,对普通自由民不屑一顾。是了,今年一定会选中贝里西奥,再不济也是艾利奥斯,无论哪个都意味着开战。不过,事情不一定按他们想象的发展。”

“您觉得会如何发展呢?”乔拉爵士问。

问得好,提利昂心想,事情变得有趣了。

“噢,依老身之见,开战是免不了的,但不是他们想要的战争。”老妇人倾身向前,黑眼睛里精光闪烁。“依老身之见,这座城里红神拉赫洛的信徒比其他所有神的信徒加起来还多。近来你可有听本内罗布道?”

“昨晚刚听过。”

“本内罗可以从圣火中预见未来。”寡妇说,“你知道不?马拉乔执政官试图雇佣黄金团,利用他们血洗红神庙、谋害本内罗。他不敢调动虎袍军,因为一半的士兵信奉光之王。噢,老身只是个枯瘦的老太婆,但连老身也能感觉到,古瓦兰提斯已是暗潮汹涌,民怨沸腾了。不过弥林的情况还要复杂得多,所以告诉老身实话,爵士先生……你到底跟银女王有何瓜葛?”

“那是我的事。我付得起高额船费,我有银子。”

笨蛋,提利昂心想,她要的不是钱,是尊重。她说了这么多,你一句也听不懂?他忍不住回头察看,只见那侏儒朝桌子的方向又凑近了一些。此人手里似乎有把匕首,提利昂不禁寒毛直竖。

“留着你的银子吧,老身有的是金子。还有,收起你那张臭脸,爵士,老身活到这把岁数,不吃这套。你是条汉子,毫无疑问有些身手,但这是老身的地盘,老身只消动根指头,就可以把你绑在甲板下,让你一路划船去弥林。”她展开翡翠扇子。叶子沙沙作响,一个男人从枝叶茂盛的拱道里悄悄走到她左侧。这人脸上布满伤疤,一只手上握了把沉重得像杀猪刀的短剑。“有人给你指了道:去找水边寡妇。但他们有没有警告你:小心寡妇的儿子们呢?这是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所以老身再给你一次机会:全世界一半的人都急着要她消失,你为什么偏要去见丹妮莉丝·坦格利安?”

乔拉·莫尔蒙满脸怒容,他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答道:“我宣誓为她效力,奉行她一切旨意,牺牲性命,在所不辞。”

寡妇听了哈哈大笑。“你的意思是,你想去救她?从千军万马中,从老身数不过来的敌人手里……你要可怜的老身相信这个?相信你是个正直高贵的维斯特洛骑士,横跨半个世界,为了……对,她不是处女了,虽然她一定很美貌。”她又笑了,“你觉得这侏儒可以取悦她?你觉得她会拿这家伙的血来洗澡呢,还是只想砍他脑袋?”

乔拉不情不愿地说:“这侏儒是——”

“——我当然知道他是谁,我清楚他的身份!”寡妇用刚硬如石的黑眼睛盯着提利昂。“他是个弑亲者、弑君者、杀人犯和变色龙。他是个兰尼斯特。”这最后一句寡妇说得像个诅咒。“矮冬瓜,你又盘算着拿什么哄骗龙女王咧?”

我的仇恨,提利昂想说。他尽锁链所能地摊开双手:“她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睿智的谏言、下流的诡计、杂耍表演什么都成。她喜欢的话,我很乐意掏出老二,她嫌弃的话嘴巴也成。无论是替她统率大军还是搓脚,我统统愿意。而我索要的唯一回报是将来允许我奸杀我老姐,很公平的。”

他的话让老妇人又笑起来。“这个人起码挺诚实。”她宣布,“至于你,爵士……老身坐在这里会过十几位维斯特洛骑士,以及上千个跟你一样的冒险者,他们没有哪个像你这么自我标榜的。男人都是野兽,自私又残忍,嘴上甜言蜜语,心底却有不可告人的动机。老身不信任你,爵士。”她弹弹扇子,示意退下,当他们是耳边嗡嗡作响的苍蝇。“想去弥林就游过去。恕老身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