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利昂(第2/4页)

“那头猪是她的生计啊。”

“有个吉斯卡利船员吹嘘自己连狗都吃。”莫尔蒙把胸甲和背甲拆开,“你提醒她就行。”

“好吧。”他外衣汗湿透了,贴在胸前。提利昂扯了扯衣服,希望能扇点儿风。木盔甲又热又沉又难受,盔甲上一半是旧漆,一层叠一层粉刷,反复油漆过上百回。他还记得在乔佛里的婚宴上,一个骑士纹有罗柏·史塔克的冰原狼,另一个装饰着史坦尼斯·拜拉席恩的文章和家族色彩。“为丹妮莉丝女王表演需要两只畜生一起上场。”他说。如果船员们决意要宰美女猪,他和分妮都束手无策……但乔拉爵士的长剑可以派上用场。

“你想靠耍把戏来求她饶命吗,小恶魔?”

“请叫我小恶魔爵士,谢谢。还有,你猜得很靠谱。等女王陛下了解我真正的价值,她会好好珍惜我的。我可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家伙,而且对我的亲戚们知根知底哟。当然在那之前,我必须取悦她。”

“随便怎么耍把式,也洗不清你深重的罪孽。丹妮莉丝·坦格利安不是没见过市面的傻孩子,劝你趁早打消翻翻筋斗来蒙混过关的念头。她会公正地审判你。”

噢,我表示怀疑。提利昂用那双大小不一的眼睛审视着莫尔蒙。“那这位公正的女王会怎么欢迎你咧?一个温暖的拥抱?一个私密的玩笑?还是一把刽子手的斧头啊?”骑士的窘迫让他乐了,“你真指望我相信你在那家妓院里为陛下办事?在半个世界之外保护她?是不是龙女王不要你了,你才被迫离开?可她为什么……噢,等等,你是安插在她身边的间谍。”提利昂笑出声来,“想用我来赢回她的青睐,我得说,这是招臭棋,简直像是狂徒醉酒后乱抓救命稻草嘛。假如你逮到詹姆……要知道,詹姆杀的才是她父亲,我害死的是我父亲。你以为她会处决我宽恕你,依我看说不定她会处决你宽恕我咧。乔拉爵士,或许你才该骑上那头猪,穿上铁皮做的杂色衣,就像傻瓜佛罗……”

大个子骑士给了他狠狠一拳,把他脑袋打歪过去,这一拳的力道让他在甲板上弹了好几圈,等他用一边膝盖撑着跪起来,已满嘴是血。他吐出一颗被打断的牙齿。我的脸真是一天比一天帅气了,但我确实戳到了他的痛处。“侏儒冒犯到你了吗,爵士先生?”提利昂无辜地问,一边用手背擦去破唇上的连串血珠。

“我受够了你这张碎嘴,侏儒。”莫尔蒙说,“靠岸之前最好离我远远的,趁你还剩下几颗牙!”

“恐怕难办,我们住在同一个房间。”

“你另找地方睡。货舱还是甲板,我不管。只要别让我看到你。”

提利昂站起来。“如你所愿。”他含着满嘴鲜血应道。但大个子骑士已扬长而去,皮靴踏得甲板嘎吱作响。

提利昂来到甲板下的厨房,用清水和朗姆酒漱口,并避免刺激伤处。分妮跑来找他。“我听说发生的事了。噢,你伤得重吗?”

他一耸肩。“吐了口血,掉了颗牙。”我把他伤得更重。“他是个骑士。很抱歉,我想乔拉爵士以后不会再维护我们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呀?噢,又在流血。”她从袖子里摸出一块方巾,替他轻轻擦拭,“你说了什么?”

“一些牛黄爵士不愿面对的真相。”

“你别嘲弄他。你怎么连这都不懂呀?不能对大个子那样说话,他们会伤害你的。乔拉爵士本可把你扔进大海,而船员们只会哈哈大笑。在大个子身边你要小心应付,表现得像个开心果,让他们脸上挂着笑容,让他们开开心心——我爸就是这样教我的。你爸难道没教你怎么跟大个子打交道吗?”

“我爸管他们叫草民,”提利昂说,“而且他不会为任何事开心。”他呷了口掺水的朗姆酒,在嘴里漱了两圈然后吐掉。“不过你说得有理,我始终没学会如何做侏儒。或许在我学习比武和骑猪技巧的空闲里,你可以教教我。”

“我会的,大人,我很荣幸,可……那是什么真相啊?为什么乔拉爵士下手这么重?”

“为什么,为了爱情呗,和我炖了那歌手如出一辙。”他想起雪伊临死时的眼神。他用项链紧紧勒住她的喉咙,那是一串金手项链。金手触摸冰冰凉呀,而姑娘小掌热乎乎。“你还是处女吗,分妮?”

她羞得满脸通红。“是的,当然,谁会……”

“保持贞洁吧,因为爱情太疯狂,而欲望是毒药。保住你的贞操,有朝一日你会为此感激不尽,那样的话,你便不可能流浪到洛恩河边邋遢的小妓院,去找一位有点形似你失去的真爱的妓女。”或者横跨半个世界,想知道妓女到哪里去了。“乔拉爵士梦想营救他的龙女王,并为此赢得她的感激,可我太清楚君王们的‘感激’了。与其奢求这个,我还不如梦想拥有一座建在瓦雷利亚的皇宫咧,”他忽然停住,“你感觉到没有?船在动。”

“是的,”分妮的脸瞬间被欢乐点燃,“船在动,起风了……”她旋风般跑出门。“我要去看,来吧,我们看谁先跑上甲板!”她说完就跑。

她是个小女生。提利昂眼看分妮笑逐颜开地从厨房跑开、蹬着那双短腿所能允许的最快速度奔上那些陡峭的木楼梯时,在心里提醒自己。她几乎还是个孩子。但她的兴奋感染了他,于是他也上甲板去。

风帆又有了生命,它张张弛弛,帆布上的红色条纹像蛇一样蜿蜒扭动。船员们在船上忙碌,忙着牵拉绳索,船副们用古瓦兰提斯语大声发号施令。在小艇上划桨的人们解开牵引绳,急着划回大船。风旋转着从西边吹来,又急又猛,好像淘气的孩子,紧攥着绳子和人们的长袍。“赛斯拉·科荷兰号”终于启航。

我们终究到得了弥林,提利昂心想。

但等爬上艉楼的楼梯,从船尾望去,他的笑容凝固了。一样的蓝天碧海,但在西方……我从未见过天空是那样的颜色。地平线被连绵不断的乌云笼盖。“狗杂种。”他指给分妮看。

“什么意思?”她问。

“意思是大坏蛋在追赶我们。”

他吃惊地发现马奇罗和两名他属下的圣火之手也来到艉楼处瞭望。时近正午,红袍僧和他的人一般要黄昏时才现身。那和尚朝他凝重地点点头。“你也看见了,胡戈·希山,这就是真主的怒火。光之王决无戏言。”

提利昂有种不祥的预感。“寡妇说这条船到不了目的地,我以为她的意思是等我们出海、离开执政官的势力范围,船长就会改道驶向弥林;再或你的圣火之手会劫船,带我们去见丹妮莉丝。其实至高牧师从圣火中看见的根本不是那些,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