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他者”的异己 第二章(第4/9页)

“‘宇宙’饭店。安德柳哈死了,伙计们……”

托里克把加速器踏板踩到最大,但就是功率最大的小轿车也赶不上死亡的速度。小虎被朋友们紧紧地压住,虚弱地抽搐了一下,僵住了。

“这是怎么发生的?”安东声音低沉地问道。

“黑暗使者维达里·罗戈扎刚刚打来电话。他说在自己的房间发现了他者的尸体。”

“我要亲口咬断他的喉咙,”小虎声音嘶哑地发誓,“谁也别拦我!”

“为了以防万一,我给大熊打了电话,”异常平静的伊利亚说,“我想他已经在‘宇宙’附近了。”

安东觉得几位同事早已明白,也妥协了。群斗不可避免。他悄悄地摸了摸腋下皮套里的手枪。这武器他至今还一次都没派上过用场。

我有一种非常肯定的感觉,今晚的事件还远没有结束。看样子我已经渐渐地开始预见到即将要发生的事。预见不到细节,根本预见不到:更像是一个由一些可能的线索乱缠在一起的线团。我开始感觉得到,最大的一股线将引向何处。

不安,灾难,担心,危险——这就是今夜为我准备的一切。最开始我想在楼下楼道口旁黑暗使者的“宝马”车边等等他们。但后来明白了——不要等,没必要。没有必要让他们……比方说,总之,让他们知道我其实完全不知情。让他们认为我实际上在操纵这场游戏好了。守日人巡查队的头儿不在莫斯科,其他人似乎不是我的对手……

然而,我这是怎么了?不会说得太高调了吧?莫斯科魔法高强的魔法师多着呢!即便是那些不在巡查队效力的魔法师!我不会被永远沿着阶梯向上提升——无止境的阶梯是不存在的。总会找到对我的约束,何况这些莫斯科巡查队员都是经验丰富的魔法师,有很多还是有着古老经验的魔法师呢。而我自己都弄不明白——我会什么,不会什么。我还是野蛮人一个。难道有人说过我的力量就像它以神奇的方式出现那样,也会以神奇的方式永不终结吗?

所以别急,维达里克,别把浪花赶到岸上去。最好想一想,这死亡的夜晚会给你带来什么不妙。或许,不要去抓那猫的尾巴,加快步伐离开吧……

我匆匆走到绍尔科夫斯基公路上,钻进地下通道,到公路对面准备拦过路车。

莫斯科有一点使我喜欢,那就是哪怕是在夜深人静之时,甚至是在凌晨,只要一抬起手,路边立刻会有小轿车驶过来。要是在尼古拉耶夫市,你在路边磨蹭上半个小时,都不会有人想着停车。而这里钱能决定一切。大家都需要金钱。

国民经济成就展览中心,五十卢布。标准价。

我坐进装饰得很新潮的“大众”车,去迎接几乎触手能及的令人不快的事件。

到了酒店旁边,还在楼下我就已经感觉到我房间的保护措施被破坏了。它起作用了,我的保护措施,正常地起作用了,而这恰恰是我的主要麻烦所在。我没去注意旁人,爬到六楼,走进房间,把钥匙插进锁孔。在房门前我顷刻呆住了。

行了,在劫难逃。

他双手摊开,躺在客厅中央。他的脸部表情孩童般的惊奇而委屈,像是一张在玻璃包装纸里发现的不是梦寐以求的糖果,而是一只刚蜇到了不小心伸过来的手指的凶狠的胡蜂的脸。

他碰到了夏巴环形咒。这是一种并不复杂,但力量强大的法术。自然,他不知道相应的咒语。他——一个年轻失败的密探安德柳哈·丘尼科夫,守夜人巡查队的光明使者。

他要是经验多一些——就永远不会钻进用环锁住的地方。我都没把整个房间环绕上,只锁住了那个放着背包的柜子。

这恰恰是我最不需要的。如果是普通人的死亡,光明使者最多不过将之看成是一次偷猎,而他者的谋杀案则完全是另一级别的事了。这已经可以闻到法庭的硝烟味了。

但我已经关闭了,用他者明白的方式关闭了自己的领地。这是我的领地!别闯入!我的!不能闯入!

可是他闯了进来。于是——一切都完了,在黄昏界中安息了……这个年轻的笨头笨脑的家伙!他该不是想博得奖赏吧?

应该承认。否则询问起来没法解释。

我走近电话——不是手提电话,而是摆在桌上的普通电话。电话号码很乐意效劳地从记忆中迅速一跃而出。

“是守夜人巡查队吗?我是维达里·罗戈扎,他者,黑暗使者。你们的一名队员在我这儿,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是安德烈·丘尼科夫。他死了。你们过来还是怎么着……‘宇宙’饭店,六一二房间。”

不论怎么奇怪,但是第一批出现的人不是光明使者。他者上楼了——仿佛有某人的能量向我袭来,他们共两位。这两位是黑暗使者中的魔法师,两位浑身充满了让我觉得有点类似黄昏界,但是比黄昏界更密、更暗的昏暗力量。渐渐隐去的黄昏界长舌直接流经酒店的楼盖,流向某个深处,流向地面。我觉得甚至流向比地面更低的地底下。

有人敲门——很有分寸地敲门。

“知道了!”我人没离开圈椅,应声道,“门开着,进来吧!”

他们进了房间。在五一大街的房间里认识的沙戈隆,还有另外一位,据我所知也是个魔法师。他像沙戈隆一样胖胖的,黑黑的,也很强壮,比他搭档壮实点儿。但是没想到还是沙戈隆先开口说话。这似乎是所有巡查队员的习惯,团队中的头儿一般保持沉默——安东也更乐意倾听。

“晚上好啊,同行。”

我抱怨了一句:

“好?您开玩笑吧,同行。”

“同行”二字我故意用了跟沙戈隆一样的语调。可他不是那么容易被激怒,而这恰恰是他在我面前的优势所在。经验方面的优势。而我只能指望茅塞顿开般的袭击和我自己生命般的阶梯。一个阶梯接着一个阶梯心甘情愿地摆在我跟前,而且在相应的地点适当地踹上一脚。

“我不是开玩笑,同行,我这是打招呼呢。真可惜您没在那里等到我们……您知道在哪里。我很期待能谈谈的。”

“我不想搅和进去。”我承认,这是一大半事实。这对“另一个世界”而言是很平常的事,不论是对黑暗使者,还是对光明使者都一样。

“我期待着帮助,同僚的帮助。可是您竟然消失了。”

这个“我”——是纯粹出自黑暗使者的。任何一个光明使者处在沙戈隆的位置都会不可避免地说“我们”,而且会说得很诚恳,说这个时指的跟沙戈隆所指的意思完全一样。很显然,带着一份同样的诚意。

“行了。认识一下——这是埃德加尔。来自爱沙尼亚的我们的同行,近来呆在莫斯科巡查队里。我们这里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