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另一种力量 第三章(第4/5页)
“胡说八道,又有什么行动……”他说。接着马上意识到自己意想不到地开始保护守夜人巡查队,实际上确认了安东的推测。
“谢谢,他者。”光明使者诚挚感人地说。
埃德加尔一边在脑子里不停地打自己的耳光,一边握住了伸过来的手。他往桌上扔下五百克郎的纸币,匆忙走了出去。
安东在他身后微笑。吓唬黑暗魔法师还是挺爽的,况且还是守日人巡查队前十名的魔法师。这位胖乎乎的巡查队员显然认为,他向他揭开了一个可怕的秘密……尽管他什么秘密也没透露,而且安东所提出的说法很愚蠢,即便这说法偶然猜对了——安东也没有了解到任何原因……
他朝服务生斜瞟了一眼,好像做了个用手指在掌上写字的姿势。一分钟后给了他发票。
加上应付的小费共花费一千零二十克郎。
嘿,这些黑暗使者真是……
虽然是一点小钱,但还是省下了。而且是在针对不富裕的守夜人巡查队的一切嘲讽和暗自掰着指头计算之后……
安东结完账站起来,走出“黑鹰”啤酒馆。啤酒还是起作用的——身体得到了放松,令人舒服,同时也令人担心。他勉强来得及赶到他与宗教法庭欧洲庭工作人员指定的见面地点:老地方广场。
这里总是有很多游客。
特别是钟楼上古老的天文钟敲响每个钟点时。成排的小窗打开了,里面出现了圣徒的身影,向前行进着,像是在观察着广场,然后又倒回去,回到机械内部。它是老地方广场不知疲倦的巡逻兵……
安东站在游客们中间,虽然双手插在兜里,手指还是冻得要命,不知为什么他总是不喜欢戴手套。周围是摄像机轻微的嗡嗡声,照相机的快门声,操不同语言的人群在交流着对必游景点的印象。他甚至觉得他听到了人脑在布拉格旅游地图上打钩的吱吱声:“参观钟楼——已完成。”
他为什么不由自主地走在这一堆无个性的人群中,也和他们一样在脑海里记下游览点吗?
思维惯性?懒惰?还是无法遏止的随波逐流?比如黑暗使者,大概不会走在普通人群中……
“不,我不明白你,”距离一两步远的地方有人说,“我在休假,你听到了吗?你自己不能决定吗?”
安东斜瞥了那位同胞一眼。这没有给他带来特别的兴奋。那位老乡身体壮实,肩膀宽宽的,浑身上下金光闪闪。他已经学会了穿昂贵的西服,但如何系爱马仕领带——他还没学会。没有,当然没有,是按“集体农庄”式的系法系的,看着都丢人。敞开的深红色开司米大衣下露出一条皱巴巴的围巾。
那位俄罗斯新贵捕捉到他的视线,皱了皱眉头,藏起手机,又把目光盯在钟上。安东移开了视线。
第三代,正如分析家所言,要等到第三代。这位竟能巧妙地活下来的暴发户的孙子将会是个很体面的人。只是需要等待。与普通人不同的是,他者可以一代一代地等待。他们的工作一个世纪一个世纪地流传……至少光明使者的工作是如此。
黑暗使者很容易在人们的意识中进行必要的改变。黑暗的道路总是比光明的道路更短。更短,更轻松,更舒服。
“安东·戈罗杰茨基。”背后有人说。对说话人而言,俄语显然不是母语,但他精通俄语。
至于语调嘛,那可是不可能跟任何人混淆的。是宗教法庭法官的那种解脱、略为寂寞的语调。
安东转过身,点点头,伸出手。
宗教法庭法官看样子是位捷克人,是位年龄不确定的高个子。他身穿灰色保暖风衣,头戴一顶羊毛贝雷帽,帽子上面别着一根有趣的猎人号角形状的猎枪和鹿头的发针。不知为什么在黄昏界秋日的公园里很容易发现他。他沿着已变成褐色的一层厚厚的树叶缓慢走来,心事重重而忧伤,活像陷入沉思的间谍。
“维杰斯拉夫,”宗教法庭法官自我介绍说,“维杰斯拉夫·格鲁宾。我们走吧。”
他们轻松地走出人群——人们不知为什么在宗教法庭法官面前让开一条路,尽管他没有施展他者的特异功能。他们徘徊在窄巷中,渐渐远离来此地过节的旅游者。
“来时还顺利吧,安东,”维杰斯拉夫感兴趣地问,“吃了午饭,歇了一会儿吧?”
“谢谢,一切都很好。”
宗教法庭法官方面所表现出的礼貌尽管是形式上的,但也出乎意料,并且让人心情舒畅。
“您需要分部方面的某种帮助?”
安东摇摇头,他肯定稍微走在前面一点儿的维杰斯拉夫能感觉到他的动作。
“这很好,”宗教法庭法官仍然冷漠但诚恳地说,“那么多的工作……欧洲分部迁移到布拉格对我们是一个很大的事件。我们很骄傲……很自豪。不过我们的分部很小,而工作很多。”
“据我所知,在布拉格不常需要宗教法庭的干预?”安东问。
“是的。我们的巡查队都遵纪守法。他们不常违反和约。”
一切正确,安东想。宗教法庭的案子总是那些巡查队之间的争执,个别他者的犯罪行为由巡查队自己解决。未见得是正常的欧洲国家的平和气氛对布拉格的黑暗使者产生了影响。但是他们确实学会了在权限范围内尊重法规。
或者哪怕不太明显地违反法规。
“关于伊戈尔·杰普洛夫,二级魔法师,守夜人巡查队在编工作人员问题的法庭审议明晚开始。”维杰斯拉夫说。安东注意到,他用全称和所有应有的地位称呼伊戈尔,用审议“开始”,而不是“举行”。这就是说宗教法庭还没有得出什么结论,准备长时间调查……“您希望见他吗?”
“是的,当然,”安东点点头,“我有几封同伴们的信和一些小礼物要给他。”
安东不说话了——很忧伤地说出关于信和小礼物的事。仿佛带来的真是探狱的物品,或者是给危重病人的床榻前带来的什么东西似的……
“我有车,”宗教法庭法官说,“我们可以去你住的旅馆取转交的东西,再去找被拘捕的人。”
“伊戈尔……他在宗教法庭的某个地方?”
“不,为什么?”维杰斯拉夫反问了一句作为回答。他把车停靠在路边的进口车旁。“被拘捕的黑暗使者有可能会置于我们的监控之下。但是你们的队员安排在普通旅馆。要求他签字保证不离开居住地区。”
安东点点头,承认自己问题的荒谬。的确,干吗要把光明魔法师投入监狱呢?
“对不起,维杰斯拉夫……”他说,“我明白,这在我们目前的工作中不具任何意义,但是我很想知道……只是想知道,没有任何用心……也许,我可不可以感受一下您,但好像这有点令人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