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暗杀(第5/9页)

“没关系,王子殿下,我刚才只是吓了一跳。我自己没有办法技传,只有偶尔才能微弱地用一下,我不知道我怎么会对你开启的。”

“叫我惟真,小子,别叫王子殿下。没有哪个王子殿下会穿着一件汗湿的衬衫坐着不动,胡子两天还没刮。不过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他们不是安排你学精技了吗?我记得很清楚,耐辛一直讲个不停,最后我父亲终于让步了。”他露出疲惫的微笑。

“盖伦试过要教我的,但我没有那种能力。别人告诉我说,私生子通常——”

“等一下。”他皱眉打断我的话,瞬间进入我的脑海。“这样比较快。”他表示歉意,然后自言自语地嘀咕着,“是什么东西把你蒙蔽得这么厉害?哦!”然后瞬间又离开了我的脑海,轻松利落得像博瑞屈从猎犬耳朵里抓出一只扁虱一样。他坐在那里沉默了很久,我也一样,纳闷着。

“我的精技很强,跟你父亲一样。盖伦并不强。”

“那他怎么会变成精技师傅?”我静静地问,心想不知惟真这么讲是否只是为了让我对自己的失败感觉不那么糟。

惟真顿了顿,似乎在回避某个敏感话题:“盖伦是欲念王后的……宠儿,很得她宠爱。是王后特别大力推荐盖伦当殷恳的学徒的。现在我常想,我们的老精技师傅收他当学徒的时候一定非常绝望,因为殷恳也知道她自己快死了。我想她那时候决定得太仓促,后来也后悔了,而且我认为他该受的训练一半都还没完成的时候就成了‘师傅’。但我们也只剩下他,所以就是他了。”

惟真清清喉咙,看起来有点局促不安:“我现在尽我最大的可能对你坦白说,小子,因为我看得出你知道什么时候该守口如瓶。盖伦得到这个职位是天上掉下来的好运,而不是因为他有这个实力。我认为他从来就不曾真正了解当精技师傅的意义何在。他当然知道这个职位很有权力,而且他滥用起权力来也毫无顾忌,但殷恳在世的时候并不只是个位高权重、趾高气昂的人而已,她是慷慨国王的顾问,也连结着国王和在国王手下施展精技的所有人。她认真地发掘并教导每一个真正有精技天分同时也懂得如何善用精技的人。现在这个小组,是自骏骑和我长大以来盖伦训练的第一批人,而且我认为他们没有被教好。不,他们是被训练,就像猴子和鹦鹉被训练模仿人类一样,一点也不了解自己所做的事。但我现在手上也只有他们可用。”惟真看向窗外,轻声说,“盖伦丝毫不懂得如何巧妙地处理事情,他就跟他母亲一样粗俗,而且也跟她一样放肆专横。”惟真突然顿了顿,脸颊泛红,仿佛他说了什么有欠考虑的话。他静静地重新开口:“精技就像是一种语言,小子,我不需要对你大吼大叫,也能让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我可以很有礼貌地要求,或者暗示,或者点个头笑一笑让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我可以用精技影响一个人,让他以为他取悦我完全是出于自愿的。但这一切盖伦都不懂,他既不懂得善用精技,也不懂得怎么教导学生,他只会用蛮力,只会降低别人的防御能力,困乏和痛苦只是其中一种方式,可是盖伦只相信这种方式。但殷恳运用的是狡黠。她会叫我看着一个风筝,或者看着飘浮在一道阳光中的尘埃,然后,突然间她就进入了我的脑海,微笑著称赞我。而且进入别人的脑海的关键,主要是你自己要愿意离开自己的脑海,你懂吗,小子?”

“多少有点懂吧!”我避重就轻地回答。

“多少有点懂。”他叹了口气,“我可以教你精技,只要我有时间。但我没有。不过,告诉我一件事——在他测试你之前,你上课的情况好吗?”

“不好。我完全没有任何才能……等一下!不是这样的!我在说什么啊,我这段时间都在想什么啊?”我虽然坐着,但突然摇晃起来,头撞到了惟真椅子的扶手上。他伸出手稳住我。

“我想是我太快了。稳住,小子。有人用迷雾蒙蔽了你,让你迷惑,就像我让红船上领航和掌舵的人迷惑一样。他们以为他们已经看到了陆地,航向正确,但事实上却往横流驶去;他们以为他们已经经过了某个地方,事实上他们还没看到那里。有人让你以为你学不会精技。”

“盖伦。”我很确定地说。我几乎知道他是在哪一刻对我动了手脚。那天下午他朝我撞过来,之后一切就完全改观了,这几个月来,我竟然都活在迷雾里……

“大概是。不过既然你曾经技传进入他的脑海,尽管时间很短暂,但我想你一定有看到骏骑对他做了什么。他原先非常痛恨你的父亲,直到阿骏把他变成一只言听计从的哈巴狗。我们两个对这点都很过意不去,但要是我们能想出解除的办法,而又能不被殷恳察觉的话,我们一定会解除那状态的。但阿骏的精技很强,而且他是在气头上才那么做的,当时我们又都只是孩子。讽刺的是,他之所以生气是因为盖伦对我做的某件事。就算在骏骑没有生气时,被他技传都像是有匹马从你身上踩过去,或者应该说,比较像是一头栽进了湍急的河流里。他会很快地闯进你的脑海,留下他要传达的讯息,然后立刻消失。”他又顿了顿,揭开一盘汤的盖子,“我想我是一直认定这些事你都是知道的,但是你要能知道才有鬼了,谁会告诉你?”

我紧抓住一项讯息:“你可以教我精技?”

“如果我有时间,有很多时间的话。你跟阿骏和我都很像,像我们在学习精技那时候的样子,不稳定,尽管很强,但不知道要怎么运用那种力量。而且盖伦已经……呃,我想应该是给你留下了疤痕。我的精技很强,但你有些墙是我都穿不透的。你必须学会放倒那些围墙,虽然这很困难。不过我是可以教你没错,如果你和我有一年的时间,没有别的事情需要做的话。”他把汤推到一旁,“但我们没有这个时间。”

我的希望再度破灭,这第二波失望的浪潮将我整个淹没,挫败的石块刮着我的身体。我的记忆全部重新排列清楚,在翻涌而起的愤怒中我一下子明白了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要不是铁匠,那天晚上我早就从塔顶跳下来摔死了。盖伦企图杀死我,就跟手上拿刀捅我没两样;如此一来就没有人会知道他是如何毒打我,除了他忠心的小组之外。结果他失败了,没有害死我,于是他夺走了我学习精技的机会,让我变成残废,我一定要……我勃然大怒,跳了起来。

“啊。慢着,谨慎点。你受了冤枉,但我们现在不能在堡里起内讧。为了国王,你要先忍住,直到能够静静地把事情解决。”我俯首接受他明智的忠告。他打开一盘菜的盖子,是一只烤熟的小禽鸟,然后他又把盖子盖回去,“总之,你干吗想学精技?这是个悲惨的任务,不适合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