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 避难所 第十七章 解罪(第6/6页)

修道院是庇护所,但也只是暂时的庇护所。不论这些修士多么好客,我们都不能永远留在这里。苏格兰和英格兰目前都太危险,除非洛瓦特勋爵提供援助,但现在看来,机会渺茫。我们的未来一定得在海峡的这一边,而既然我已经知道詹米会晕船,也就清楚他不可能考虑移民去美国——晕船三个月,任谁想到都怕。那么,我们还有什么选择?

法国最有可能。我们两人都能说流利的法语。而詹米的西班牙语、德语和意大利语也同样出色,我却相形见绌。此外,弗雷泽家族在这里也有许多人脉,或许我们能找到亲戚或朋友,有个地方或庄园,然后在这个国家平静地生活。这个想法很吸引人。

但是一如往常,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年代。一七四四年才刚开始,新年在两个星期前刚过。而一七四五年,查理王子会从法国驶向苏格兰,这个小僭君要为父亲夺回王位。他会带来灾难、战争和杀戮,镇压高地上的氏族,而随之而来的是,詹米和我珍视的所有人都会被杀害。

从此时到那时,中间还有一年。一年之内,事情可能发生,也可能通过采取行动,阻止灾难。但怎么阻止?用什么方法?我不知道,而袖手旁观的结果,我也非常清楚。

事情有可能改变吗?或许可以。我手指滑向左手,随意抚着无名指上的金戒指。我想起在温特沃思监狱的地牢里,在愤怒与恐惧的冲击下,我对乔纳森·兰德尔说过的话。

“我诅咒你,你的死期。”然后我把他的死期告诉他。那个日期就在家谱上,以弗兰克手写的优美黑体字写着:一七四五年四月十六日。乔纳森·兰德尔原本应困在英国人发动的屠杀中,死于卡洛登之役。但他没有。他被我的复仇之蹄践踏之后,几小时内就死了。

而他死时还未婚,没有子嗣。至少就我所知是如此。那张家谱,可恨的家谱!上面写着他的婚期,一七四四年的某一天。而他的儿子在婚后不久便出生了,那是弗兰克的五代曾祖。如果乔纳森·兰德尔死了,且未留下子嗣,弗兰克要如何出生?而他的戒指还戴在我手上。他存在过,会存在的,我这样安慰自己,一边在黑暗中摸着戒指,仿佛里面有精灵可以给我指引。

不久之后,我从沉睡中惊醒,差点儿尖叫出声。

“嘘。是我。”大手从我嘴巴上离开。蜡烛已经熄了,房内一片漆黑。我胡乱摸索,然后摸到了一件坚硬的东西。

“你不应该下床的!”我责备道,还因睡意而有些乏力。我的手指滑过冰滑的肌肤:“你快要冻僵了!”

“嗯,当然。”他的声音透着不悦,“我一丝不挂,走廊上又冷得要命。你能让我钻入被窝吗?”

我在狭小的床上尽力让出空间,他赤裸的身体滑入被窝,躺在我身旁,紧抱着我取暖。他呼吸不顺,我想他颤抖除了因为寒冷,也因为虚弱。

“天哪,你好温暖。”他依偎过来,叹了口气,“抱着你好舒服,外乡人。”

我没问他来做什么,原因显而易见。我也没问他是否确定要这样做。我有我的顾虑,但没说出来,以免担忧成真。我转身面向他,小心不碰到他受伤的手。

就在结合的那个惊心瞬间,快速滑动的陌生感立刻变得熟悉。詹米深深叹了口气,心满意足,或许同时也有点如释重负。我们静静躺了一会儿,仿佛生怕一动就会破坏脆弱的联结。詹米完好的手慢慢抚摸我,在黑暗中感受我肌肤的触感,手指像猫的胡须一样张开,对震动非常敏感。他朝我动了一下,像是在发问,而我也用同样的语言回答他。

我们玩起精巧的慢动作游戏,小心游走在他的欲望和虚弱之间,疼痛和逐渐增加的快感之间。黑暗中,有一度我心想,一定要告诉安塞姆,还有另一个方法可以让时间停下,但接着又想到或许还是别说,毕竟这个方法神父不能用。

我稳稳抱着詹米,一只手轻轻放在他伤痕累累的背上。他引领我们的节奏,但让我决定动作的强度。除了呼吸之外,我们没发出任何声音,一直到最后。我觉得他累了,便坚定地抓住他,把他拉近,摇着我的臀部,让他越来越深,把他推向高潮,温柔地说:“快,来吧。快!”他的前额紧紧抵着我的前额,随着一声颤抖的轻叹,把自己给了我。

维多利亚时代的人把高潮称为“小死亡”,确实有点道理。他虚软沉重地倒在我身上,若非我的胸部感受到他心脏缓慢的跳动,我会以为他死了。时间仿佛过了很久,他才动了一下,靠着我的肩膀不知咕哝什么。

“你说什么?”

他转过头,如此一来,他的嘴巴就正好在我耳朵下。我的脖子上有温暖的鼻息。“我说,我的手刚刚一点都不痛。”他温柔地回答。

他的手在我脸上轻轻摸索,抚去我脸颊上的汗水:“你在为我担心吗?”

“没错,我觉得太快了。”

他在黑暗中轻轻笑了:“是太快了,我几乎要害死自己。没错,我也担心。但是手痛到让我醒来,我再也无法入睡。我翻来覆去,觉得没有你好孤单。然后我越想你,就越想要你,等我一回神,开始担心自己的时候,已经在走廊上走到一半了。然后我一想到……”他停顿,抚摸我的脸颊,“嗯,我或许不是非常厉害,外乡人,但我大概也还不算懦夫吧。”

我转过头,迎向他的吻。他的胃咕噜作响。

“你,不准笑,都是你的错,不让我吃东西。除了牛肉粥和麦芽酒,什么都没有,我竟然还活得下来,真是奇迹。”他抱怨道。

“好吧,你赢了。你明天早餐可以吃一颗蛋。”我继续笑着。

“哈,我知道你会让我吃的,只要我适当推你一把。”他的语气有深深的满足。

我们面对面,紧紧相拥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