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9/14页)

“我们确实没什么不同,亚尔潘。”

矮人猛地看向她。

“我们确实没什么不同。”希瑞重复一遍,“说到底,你们能思考、有感觉,就像杰洛特。就像……就像我。我们在同一只锅里吃同样的东西。你帮了特莉丝,我也是。你有外婆,我也有外婆……但我外婆被尼弗迦德人杀了,在辛特拉。”

“俺外婆被人类杀了。”矮人作了一番努力才说道,“在布鲁格,死于大屠杀。”

“骑手!”温克的先头部队大喊道,“前方有骑手!”

专员拍马追上亚尔潘的马车,杰洛特从另一边赶上来。

“到后面去,希瑞。”他粗鲁地说,“离开车夫的座位,进车厢!陪着特莉丝。”

“可我在那儿什么都看不到!”

“别争了!”亚尔潘咆哮道,“赶紧到后面去,动作麻利点儿!把战锤递给我!那块羊皮下面。”

“这个吗?”希瑞拿起一个沉沉的、看起来很吓人的东西,外形像锤子,但锤头部位有个尖锐的钩子。

“就是它。”矮人确认道。他把锤柄塞进靴子,斧子放上膝盖。温克冷静地手搭凉棚,看着前方的道路。

“班·格林的轻骑兵。”过了一会儿,他推测说,“所谓的灰旗军团——我认得出他们的斗篷和河狸皮帽。保持冷静,也别放松警惕。斗篷和帽子很容易弄到。”

骑兵迅速接近,大概有十个人。希瑞看到,在她身后那辆马车上,保利·达尔伯格把两把装填好的十字弓放到膝盖上,里根则用斗篷把它们盖好。希瑞轻手轻脚钻出帆布,躲在亚尔潘宽阔的身躯后面。特莉丝本想起身,却咒骂一句,瘫倒在铺盖上。

“停!”最前面的骑手大喊道——他无异是这队人的头儿,“你们是什么人?打哪儿来,往哪儿去?”

“问话者是谁?”温克冷静地在马鞍上坐直身子,“以何人的名义?”

“爱打听的阁下,我们是亨赛特王的部队!问话者乃长枪下士泽维克,他不喜欢重复提问!立刻回答!你是谁?”

“国王军的军需官。”

“谁都能这么说!我没看到有人穿着国王的服色!”

“过来点儿,下士,看看这枚戒指。”

“干吗冲我亮戒指?”士兵皱眉,“我像认识什么戒指的人吗?这种戒指谁都能戴,不过有个显眼的图案而已!”

亚尔潘·齐格林在驾驶位上站起身,抬起斧子,迅疾无比地伸到士兵的鼻子底下。

“瞧瞧这个,”他咆哮道,“这你总认得吧?好好闻闻,看你记不记得这股味道。”

下士扯住缰绳,转过马头。

“你敢威胁我?”他咆哮道,“我,可是国王的部下!”

“我们也是。”温克平静地说,“而且我相信,我比你资历更深。我警告你,骑兵,别做过头了。”

“我在这儿放哨!我怎么知道你们是谁?”

“你看到我的戒指了。”专员慢吞吞地说,“如果认不出上面的图案,那我有理由怀疑你的身份。你们的制服上有同样的图案,所以你应该认得。”

士兵明显收敛了些,温克冷静的言辞和严肃坚定的表情无疑对他产生了影响。

“嗯……”他把河狸皮帽往左耳挪了挪,“好吧。如果你们的身份真跟宣称的一样,那应该不会介意让我瞧瞧马车里的货物。”

“事实上,我们介意。”温克皱起眉头,“非常介意。我们运送的货物与你无关,长枪下士。另外,我不明白你想找什么。”

“你不明白,”士兵点点头,把手伸向自己的佩剑,“那我就告诉你,阁下。我们的国王禁止人口买卖,这儿却有很多无赖向尼弗迦德人贩卖奴隶。要是我在你的马车里发现有人,就不会相信你们是国王的部下了。就算你再拿出十几只戒指也没用。”

“好吧,”温克干巴巴地说,“如果你想找奴隶,那就去找吧。我同意了。”

士兵让马儿沿中间的马车一溜小跑,从马鞍上探过身,掀起帆布。

“桶里是什么?”

“你以为能是什么?囚犯吗?”雅尼克·布拉斯嘲笑着,在驾驶位上伸了个懒腰。

“我问里面有什么?回答我!”

“咸鱼。”

“箱子里呢?”骑兵来到下一辆马车前,踢了踢车身。

“牛蹄。”保利·达尔伯格厉声道,“后面装的是水牛皮。”

“知道了。”下士摆摆手,咂咂嘴,绕回最前面,看向亚尔潘的车厢。

“有个女人躺在那儿,她是谁?”

特莉丝·梅利葛德无力地笑笑,用手肘撑起身子,手在空中勾勒出一个复杂小巧的图案。

“我是谁?”她轻声问道,“你明明看不到我。”

骑兵紧张地眨眨眼,身子微微颤抖。

“原来是咸鱼。”他坚定地说,放下帆布,“一切正常。这个孩子是?”

“蘑菇干。”希瑞无礼地盯着他道。士兵陷入沉默,嘴巴张得大大的。

“那是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皱着眉头问道,“什么东西?”

“你检查完没,士兵?”温克策马上前,冷冷地问。那骑兵看着希瑞碧绿的双眼,几乎没法转开视线。

“检查完了。继续赶路吧,愿诸神指引你们。不过当心,两天前,松鼠党在野獾峡谷消灭了一整支巡逻骑兵队。那支小队人数很多,实力也很强。的确,野獾峡谷离这儿很远,但精灵在森林中穿行的速度比风还快。我们接到命令去围捕他们,可谁能抓住精灵?那就像是捕风……”

“很好,够了,我们不感兴趣。”专员唐突地打断他,“时间紧迫,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赶。”

“那就再会了。嘿,跟我来!”

“听到没,杰洛特?”亚尔潘·齐格林目送骑兵队远去,大声道,“这附近有该死的松鼠党。俺能感觉到。俺背上一直有种刺痛感,就像被弓手瞄准了似的。不,该死的,咱们不能像先前那样没头没脑地赶路了,不能悠闲地吹着口哨,一边打瞌睡一边放屁了。咱们得知道前面有些啥。听着,俺有个主意。”

希瑞猛地一勒红棕马,然后在马鞍上俯下身,策马向前冲去。杰洛特正专心地同温克谈话,这时赶忙坐直身子。

“别乱跑!”他喊道,“不许发疯,孩子!你想摔断脖子吗?别跑太远……”

她已经听不见了——她的马早就跑远了。希瑞是故意这么干的,因为她不想再听那些老生常谈的警告。别跑太快,别跑太急,希瑞!呸呸。别跑太远!呸呸呸。当心!呸呸!好像我是个孩子,她心想。我都快十三岁了,骑着一匹红棕快马,背着把利剑。我什么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