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影子不会自己行走(第33/55页)
即使在逃出拜索斯的时刻,他还有可称为哈修泰尔家死士的三百名左右的士兵。当时他觉得要东山再起虽然很困难,但也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然而经过了酷寒的冬天之后,当春天再度到来,士兵心中剩下的一点忠诚心早已淡薄了。所以当有部下提出要不要落草为寇的唐突意见,头被侯爵一刀斩了下来的那一晚,侯爵几乎被自己的部下刺杀了。而发生内部分裂,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剑光闪烁,对昨日的伙伴们以血洗血,让人沮丧的事态让夜晚变得十分漫长,等到清晨来临之时,留在侯爵身边的部下已经很难凑满一百人了。然而尸体的数目却没有多少。大部分的人都没有选择与侯爵开战,而是选择了逃走。虽然这些选择逃走的人是在发挥最后仅存的一点忠诚心,但是侯爵却没有对此表达感谢的余裕。当时为了阻挡犹如陷入疯狂的侯爵,魁海伦被骂得狗血淋头。
侯爵这样的行动让剩下来的士兵心中也产生了怀疑,他们在自己的脑海中或者私底下的悄悄话里开始比较已经逃走的伙伴与自己的处境。不久之后,侯爵就必须停止每当早上睁开眼睛就数算又少了多少人的行为。为了不让追在后面的格兰一行人发现他已经有很多部下逃走了,侯爵与魁海伦都无法说出之前所吃的苦。
所以你们一定是我的。侯爵紧咬住了牙齿。我不要跑走的三百匹狼,只要拥有你们这三头猛虎就好。到那时为止,我都不会伤害你们这些家伙的。侯爵再次看了看宓。无论如何,狗的问题必须要先处理掉。
“托尔曼。”
照顾魁海伦的男子当中最年轻的,不,应该说最幼小的一个,转过了头。看起来带些神经质的脸庞,加上充满不安的眼光,托尔曼望着他的养父。
“嗯?”
“把那个女巫的衣服给剥了。”
“咦?”
托尔曼慌张地采取了拒绝的姿势,这只是把侯爵弄得更恼火。侯爵用恨不得把托尔曼吃掉的眼神瞪着他。
“愚蠢的家伙!我们得把气味消除掉。快把她的衣服给剥了!”
“啊,啊……是的,侯爵大人。”
回答之后,托尔曼用仍然相当犹豫的动作走向宓。因为是在床上躺着的时候被绑架的,原本穿的衣服就不多,托尔曼面带惊慌的表情上下打量着宓。侯爵看了看这样的托尔曼,虽然感到一种想要立刻杀掉对方的憎恶,但并没有说什么。经过了很久的时间,托尔曼才用生疏忙乱的动作脱下了宓的衬衫,然后连忙拿了条被单帮她盖上。手上还是拿着宓的衬衫,托尔曼看着侯爵。
“要怎么……?”
“拿着就对了。魁海伦怎么样了?”
魁海伦的手臂只是层层缠上了绷带,在实际的意义上并没有受到任何治疗,但他还是勉力起了身。
“我可以走。我的脚没有受伤。”
侯爵点了点头,拿起了自己的背包。
“赶快换地方。盖博,你出去准备马。沙姆尔,你帮忙拿魁海伦的行李。尼克,你来背女巫。用之前盖的被单把她裹起来。”
依照侯爵快速下达的命令,三个男子立刻散开去办自己的事情。朝向背起了自己的背包之后马上朝门口走去的侯爵背后,托尔曼惶急地说:
“那我、我该怎么做,侯爵大人?”
侯爵的脚步停了下来,但是他并没有回头。他背对着托尔曼直接说:
“你在这个地方等一两个小时,然后就给我消失。”
“咦?”
“你在这里留下女巫的味道,然后给我消失。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靠近我们。到了约定的日期,也就是后天早上,我们在肯顿市政府见。”
托尔曼露出了快要晕厥的表情。
“等、等一下!父……侯爵大人。我没办法自己逃出那三个人的追踪啊!”
“只是单纯地叫你逃亡,有什么不可能的?”
托尔曼惊讶得张大了嘴。他用无法置信的眼神瞪着侯爵的背,慌忙地开口:
“您是故意想让我送死吧!”
各自执行本身任务的三个男子的手同时停了下来。侯爵慢慢转过身看着托尔曼,托尔曼的表情简直被吓傻了。然而他还是口无遮拦地继续说出内心的感觉。
“您不是像对待勋、勋特一样,要拿我当饵吧!我、我都看到了。那个女巫骑的马,就是勋特的马!勋特已经死了吧?没错!那些家伙已经杀了勋特,这件事侯爵大人也很清楚,不是吗!您绝对不能说您不知道!可是现在您连我也想打发掉?他们一定会杀了我……呃!”
托尔曼没办法相信。原本站在门正前方的侯爵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的面前。天花板突然变得很低,托尔曼发现自己在空中不断挥动着手脚。本来想马上痛打对方一顿,但想起还有事情要交给对方办,所以侯爵只是抓起了托尔曼的领口,托尔曼在无法呼吸的痛苦之中挥舞手脚挣扎着。
“咳、咳咳!”
“你给我好好听着。连我也不相信你这家伙会像勋特一样,从头到尾都不透口风。如果你还想活下去,就向那些家伙投降吧。我会把你救回来。但是我交代的事情,你还是得办。谅你这家伙也不敢无视于我说的话。知道了吗?”
托尔曼听到侯爵‘我会把你救回来’这句话,惊讶得眼睛大张,但是犹如被绞刑绳索勒住的喉咙中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侯、侯爵……我、我不能……呼……”
“知道了吗?”
侯爵的虎口瞬间更加用力,当场将抓着的衬衫领口给扯了下来。这时魁海伦用很吃力才能发出的声音插嘴了。
“侯爵大人,公子大人现在并不是可以回答问题的状态。请将他放下来吧。”
侯爵照着魁海伦的话做了,但用的却是他自己的方式。被抛出飞过了空中落到房间一角的托尔曼感到气闷的痛苦与绝望,同时又爆出了哭声。侯爵狠狠地瞪了托尔曼一眼,又再度转过身。
“你居然说什么公子大人、侯爵大人。别再搞笑了,魁海伦。”
侯爵只丢下了这句话,就走出了房外。其他男子也都跟在他后面走了出去,魁海伦感到一种就算自己的身体挺不住,还是必须收拾这种事态的责任感。所以他扶着自己的手臂,走近了托尔曼。托尔曼还是维持被侯爵抛出去之后的姿势,在原地啜泣着。十六岁已经不太能叫做少年了,但是托尔曼好像一下子就小了十岁,哗啦哗啦地哭了起来,魁海伦看到他那样子,一方面觉得同情,另一方面却又心烦。然而魁海伦还是尽可能沉着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