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呼唤遗忘之事的声音(第10/50页)

深呼吸结束之后,哈修泰尔侯爵就开始往阶梯上爬。射在白色石阶上的正午阳光耀眼得让侯爵睁不开眼睛。侯爵眯着眼不断往阶梯上走。群众现在对这个赌上生命来挑战的人致上应给的、带有敬意的沉默。只有炽热的正午阳光在发着威,在让人很难相信有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的静谧中,唯独侯爵的脚步声传了开来。侯爵走上平台,停下脚步看着前方。桌上只放着一个看起来像是文件盒的盒子,以及某样用布包着的东西,看来十分干净整齐。站在桌子另一边的戴卡德市长用稍微讶异的表情看着侯爵,对蹲坐在前面的人弯下腰,然后双方开始交换一些悄悄话。再次挺直腰之后,戴卡德市长对侯爵说:

“你是魁海伦吗?”

“不是。”

“登记的申请人应该是魁海伦。”

“我想这里的各位都知道情况,所以我们别把事情搞复杂了。坐在那里的各位公证人应该都可以帮忙确认下面的那一位男子就是魁海伦。”

“当然没错。”

“现在由我代替魁海伦来进行挑战。他是前途一片光明的年轻人,我因着对他的爱与友谊决定代替他。”

戴卡德市长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在下面的魁海伦是前途一片光明的年轻人’这话根本莫名其妙。魁海伦再怎么看,都应该说是个中年人了。

“……你的意思是如果答错了,是由你出面来接受死刑吗?”

“没错。”

“但还是有问题。我们市政府是秉承了已故辛斯赖夫先生的遗志,在执行遗嘱的整个过程中尽可能保持公正……”

“有人出面受死不就得了吗?”

“咦?”

侯爵双手抱胸,说:

“我来挑战,失败的责任我来负。辛斯赖夫并不是没有定下挑战者的条件。关于正式的手续,也可以等事情结束之后再办。现在没必要解散这场聚会,重新办理麻烦的正式手续。挑战者已经在这里准备好了,而且他会负起失败的责任。这应该就够了。”

戴卡德市长回答之前先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那些人。他们大概也是辛斯赖夫的家族代表。他们相互之间交谈了几句话之后,对巿长点了点头。戴卡德市长看了,立刻又转向侯爵说:

“你的名字叫什么?”

侯爵想了一下,然后回答说:

“温柴.哈斯勒。”

因为群众都静了下来:侯爵的声音传到了远处妮莉亚的耳朵里。妮莉亚撝住自己的嘴巴转过身,格兰的脸现在则是变得跟恶鬼没两样。但是温柴苦笑了一下,说:

“侯爵还真幽默。”

格兰用吓人的表情瞪了温柴一眼。

“幽默?”

“他明明猜到我们应该就在现场,还这么说。”

格兰似乎觉得继续谈这个话题没有意义,就将视线从温柴身上转到了阶梯上。戴卡德市长点了点头。

“好的,温柴,哈斯勒先生。接下来我们要宣读辛斯赖夫的遗嘱,请大家安静聆听。遗嘱的宣读由遗族家属代表巴雷德.辛斯赖夫来执行。”

侯爵轻轻点了点头。听到戴卡德市长的介绍之后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的巴雷德.辛斯赖夫将放在桌上的文件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了遗嘱。巴雷德先让几个人确认了遗嘱的真实性,然后才开始宣读。

辛斯赖夫充满术语和古语的遗嘱当然不是文学作品。那就只是份遗嘱而已。侯爵对遗嘱的内容也并不怎么关心。遗嘱的重点现在身处现场的人全都很清楚,所以这只是一个仪式性的行为而已。所以哈修泰尔侯爵将宣读遗嘱的时间当作自己烦恼问题解答的时间。

巴雷德虽然结巴了几次,但这份至少必须念三遍才能让大家搞懂的复杂遗嘱,他还是成功地念完了。群众虽然很想拍手,但他们不知道这时候拍手是不是适当。所以群众间只响起了零星的掌声,然后很快就消失了。

妮莉亚晕头转向地问温柴:

“我的脑袋呀……怎么回事?他到底在讲什么?”

“就是你早已知道的那些内容。”

“就那些东西,居然可以写得这么复杂?”

“嗯。”

“我好尊敬辛斯赖夫喔。”

“是这样吗?”

巴雷德宣读完遗嘱之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戴卡德市长立刻对巴雷德表达了感谢,然后走到桌子边。他似乎意识到群众的目光焦点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所以用很华丽的动作将布掀开。侯爵的眼中燃起了火焰。布底下出现的是一个黑甸甸的木头盒子。盒子只有一个巴掌大,但是每个角落都用钢铁补强,看起来牢不可破。然而看起来结实是一回事,那上面却没有丝毫的装饰。只有一点很特别,就是一般的盒子上装了锁的地方,它却没有锁,是用蜜蜡封缄起来的,那封蚁上还盖了个印章。戴卡德小心翼翼地捧起盒子让群众都能看清楚,然后把它放回桌子上,说:

“各位公证人还有家属代表,请到前面来确认这个盒子的确就是辛斯赖夫的遗嘱中所说的那个盒子。”

又是一个确认的步骤。当然所有人都将‘这盒子是真的,蜜蜡封缄的状态没有异常,上面盖的印也完好’这句很简单的话用相当陈腔滥调的方式说了出来。冗长的程序结束之后,戴卡德市长才终于感到安心,转向哈修泰尔侯爵说:

“那个,温柴.哈斯勒先生。你对遗嘱的内容没有异议吗?”

“没有异议。”

“那么你也很清楚,你回答谜题的机会只有一次喽?”

“是的。”

戴卡德市长看了侯爵一阵子。他对这个被逼到无处可返之人露出了惋惜的表情,说:

“现在给你最后的机会。你现在还可以放弃。对于生命有多珍贵,我想这不需要我多说了。如果你不认为生命很珍贵,那我多说也没用;如果你是这样认为的,那我也不必啰唆了。做个决定吧?”

哈修泰尔侯爵直视着戴卡德市长,说:

“我要解谜。”

戴卡德市长无法隐藏自己的激动。想到这时如果能弄杯酒喝就好了,戴卡德市长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才说:

“好。这是你自己的判断,你也必须为此负责。”

侯爵点点头。戴卡德市长用华丽的动作张开双臂,把他昨天背了一晚上的话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