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朝太阳奔驰的马》(第8/46页)

噗!

杉森的长剑贯穿了狼人的身体,血从肚子那边喷出。站在它正面的海利刹时被喷得全身都是血,但他没有退后,只是旋转了插在狼人脖子上的剑,然后斜斜地拔出。狼人的脖子马上就摇摇欲坠了。过了一阵子,狼人总算倒下了。四把长剑再度射过去插在它的背上。

狼人已经死了。所以就算背后被剑插,还是一动也不动。杉森拔起长剑,松了一口气。其余的人也拔起剑来,拿出怀里的手帕开始擦血。被血喷得满身的海利,那个样子真是够瞧的了。

一会儿之后,杉森将眼光转向我这边。他的眼神尖锐,害我一下子不安了起来。

「你这家伙!你没听说过『一语成谶』吗……」

「哇!」

我虽然想跑,但四方围过来的士兵们笑着抓住了我的肩膀。然后杉森就轻松地对着我的头顶乱打一阵。

我的脖子被杉森勒着,我拼命大叫:

「咳呃……,不,不是已经打赢了……那不就没事了吗?……咳咳!」

杉森呵呵笑着,放开了我。我摸了摸脖子,在那里咳了半天。那时我看见了之前龙魂使吓得发青的脸。杉森好像也看到了,于是对他说:

「没事了,哈修泰尔大人。请您放心。」

哈修泰尔大人结结巴巴地说:

「叔,叔叔,你真的,好厉害喔!」

龙魂使饱受惊吓之余又使用了平民的用语。他本来应该也是平民吧。杉森听到这句话,好像很吃惊,过了老半天好不容易才回答:

「不,您过奖了。」

龙魂使似乎也突然打起了精神。

「可是……你们怎么能拿普通的长剑杀狼人呢?」

杉森举起了长剑给他看。

「我这把跟其他三个人的剑都是镀银的。它的光芒很漂亮吧?」

龙魂使好像已经懂了似的,点了点头。这也是把我们领主弄得这么穷的其中一个理由。拜索斯其他地方哪有人在士兵的剑上镀银的?但这完全不是为了美观。是为了实用才这么做的。当然一般来说,制造对付兽化人专用武器的方法,是整把都用祝福过的纯银制作,但是以我们领主的财力,就算是一把也做不出来。所以不得已才采取镀银这个权宜之计。然而我们的警备兵非常厉害,拿着这种烂武器也能在战斗中大显身手。其原因是……

「各位不过是一介小兵……可是好像打起仗来,比首都的骑士更加勇猛。」

「嗯。我们这些小兵,都是用叫做阿姆塔特的筛子来精挑细选过的精兵。」

「咦?」

杉森面露微笑,用很帅气的动作开始将剑插回剑鞘里。

「因为阿姆塔特的关系,这附近的怪物多不胜数。在跟怪物们作战的过程中,死了许多的士兵。所以还活下来的都是经过极高锻炼的战士。但是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在下一次的战斗中丧生。所以才能够无惧地作战。」

长剑完全消失在剑鞘里之前的片刻,月光映照下反射出的剑光让我觉得很刺眼。此刻在我眼中,那个铁匠的儿子,每次都被我唱的歌弄得气急败坏的纯真杉森,竟成了比路坦尼欧大王还更伟大的英雄。这难道是因为满月的魔力?还是杉森真的是不逊于路坦尼欧大王的英雄呢?

杉森不可能知道我心里的疑问,他转过头去望着正在检查狼人尸体的透纳。透纳带着痛苦的表情,摇摇头说:

「我认识这个人。」

「是吗?」

「他是四年前狼人入侵时失踪的卡勒多。以前住在江的对岸。」

周围一时静了下来。杉森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立刻说:

「来吧,我们快开始行动吧。尸体收拾一下,报告明天我来写。已经很晚了。下去之后,我请你们喝一杯,所以你们加把劲吧。」

「哇,杉森队长万岁!」

「你们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对我说万岁吧?」

士兵们忧郁的心情似乎一扫而空,大家又开始一面开着玩笑,一面努力将薄荷装到袋子里。杉森拿起了自己的袋子,看着我嘻嘻笑了起来。

「喂,修奇?你要为你唱的歌付出代价!」

「咦?」

杉森笑着,一下子把袋子放到了我的肩上。我故意假装走不稳,所有人都哄然笑了起来。其实一袋薄荷也重不到哪里去。但是我还是嘀嘀咕咕地转过身去。我一开始小声地喃喃自语,杉森就说了:

「喂!你想说什么,就给我大声说出来。在那边喃喃自语什么?」

「……!是厨房的菜肴香?是洗衣场的肥皂香?还是储藏库的美酒香?」

杉森非常激动地大叫:

「可恶,你你你……你这家伙!」

我改变想法了。杉森绝对不是如同路坦尼欧大王一般的英雄。但是如果要在他们两个人当中选一个当朋友,我还是选杉森。因为好像不太能这样捉弄路坦尼欧大王。

由于宿醉、肉体上的劳累以及兴奋这种种因素混在一起,所以我做了恶梦。

我从地板坐了起来,茫然地望着从窗户射进来的阳光。那场梦很可怕,但就是因为太可怕,所以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因为好像头脑里某处被压抑着,所以我连眼睛的焦距都无法对上,只是呆坐在那里。

「如果你已经起来了,就收拾一下,去洗洗脸。」

虽然父亲讲的话已经传进我耳朵里,但是等到我听懂那句话的意思,可是花了很长的时间。结果爸爸踹了我的背一下,我好不容易才站起身来,一滑又跌坐了下去。

「啊,爸爸。我的腿完全软掉了!」

「你还好意思说。还不快起来?」

「不是跟你说我腿软了吗?」

「起来走一走,情况才会越来越好。不是跟你说过了,你祖父过世的一年前就开始腿软了。」

爸爸一句话就把我说得像半身不遂的病人。我嘀嘀咕咕地起身,甩开本来裹在身上的毛毯,丢到床上去。床是爸爸的,我平常都是裹着毛毯睡在地板上。

「也做张床给我嘛。睡地板睡得我骨头都酸痛了。」

「是吗?你祖父过世的三年之前,就已经有这种症状了。」

这次我被说得像是神经痛患者。我只好放弃,走到外面去。

紧邻着爸爸跟我住的茅屋之处,就是爸爸的工坊。虽然称做工坊,但只不过是把茅屋的屋顶延伸过去,再加上几根柱子而已。我把头塞到工坊的水桶里。因为我脱了上衣睡,所以早上起来只要把头放到水桶里,就可以开始洗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