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 情|PASSION(第5/10页)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倒不是她还有别的计划。她对莫里说过她觉得应该再帮舅公一年,说不定得想法子另找个人来学编结,与此同时,他,莫里,就可以把大学的最后一年念完。她甚至还答应圣诞节带他回家去见见家人。而他也说圣诞节是正式宣布订婚的好日子。他在把夏天打工的钱攒下来,准备给她买一枚钻戒呢。

她也一直在攒钱。这样在他上学时就可以坐大巴去金斯顿看望他了。

她说得答应得都很轻巧。但是她真的相信——或者即使是希望,这样的事能够实现吗?

“莫里是个有纯金品质的人,”特拉弗斯太太说,“这,你自己也是能看出来的。他会是一个可爱单纯的丈夫的,像他的父亲一样。他跟他哥哥尼尔不一样。他哥哥尼尔非常聪明。我不是说莫里不聪明,脑子里缺根弦又怎么当得成工程师呢,不过尼尔——他这人深沉。”她因为自己这样说而笑了起来,“深不可测的海底洞穴⑤ ——我说的是什么呀?很长时间尼尔和我相依为命,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指望。因此我觉得他是很了不起的。我不是说他没有幽默感。但是有的时候最嘻嘻哈哈的人反倒很忧郁,是不是这样?你简直弄不懂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为自己已经成年的孩子担忧,这又有什么用呢?我是有点为尼尔担心,为莫里只是稍稍担心一点点。为格蕾琴,我是压根儿不操心。因为女人总是有内在的力量能让自己活下去的,是不是这样?男人倒不见得有呢。”

湖边的别墅不到感恩节是不会封闭的。格蕾琴和她那些孩子自然得回渥太华,因为要上学。莫里呢,这儿的工程结束了,便得去金斯顿。特拉弗斯先生一般只是周末才来这儿。不过,特拉弗斯太太总是会继续待下去的,她告诉格雷斯,有时候和客人在一起,有时候是独自一人住在这里。

可是她的计划有了变化。九月间,她随特拉弗斯先生回了渥太华。这事来得很突然——周末的晚宴取消了。

莫里说她偶尔会出点问题,神经方面的问题。“她必须得休息上一阵子,”他说,“她得进医院去待上一两个星期,使自己能够安定下来。不过她总是会好起来,然后就出院的。”

格雷斯说他母亲看上去挺好的,一点儿都不像有这样的病嘛。

“怎么会得的呢?”

“我想家里人恐怕都不清楚吧。”莫里说。

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呃。可能是因为她的丈夫。我是指她的第一个丈夫。尼尔的父亲。他的遭遇,等等等等。”

尼尔的父亲原来是自杀的。

“他情绪很不稳定,我猜。”

“不过呢,也不一定是因为她前夫,”他接着说,“也可能是别的原因。我母亲那样年纪的女人常会有这类的问题的。不过问题不大——现在有了各种各样的好药,这种病好治。你不用担心的。”

到感恩节,果然如莫里所预料的那样,特拉弗斯太太病愈出院了。

感恩节聚餐像往常一样要在湖边家中进行。而且也按常规在周日举办——跟以前一样,因为星期一大家就要收拾行李,关窗锁门了。这对格雷斯来说倒正合适,因为她的休假仍然是安排在星期天。

全家人都会到的。没请客人——除非把格雷斯算作客人。尼尔、梅维斯和他们的孩子将住在梅维斯父母亲那里,星期一在那边聚餐,但是星期天他们是要在特拉弗斯家这边过的。

星期天上午,等莫里把格雷斯带到湖滨这边来时,火鸡已经在烤炉里烤上了。因为有小小孩,晚餐得早些开,大约在五点钟吧。馅饼已摆放在厨房的料理台上了——南瓜馅的、苹果馅的、蓝莓馅的都有。主厨的是格蕾琴,她在厨房里的动作灵活协调得跟个运动员似的。特拉弗斯太太坐在厨房桌子旁,和格蕾琴的小女儿达娜一起玩拼图游戏。

“啊,格雷斯。”她喊道,一边跳起身来要跟格雷斯拥抱——她这样做还是第一次——由于动作不灵活,她的一只手弄乱了拼装的小木片。

达娜不高兴了。“外婆。”她哭哭叽叽地喊道,然后一直在边上挑剔性地瞧着她的姐姐詹妮去把小木片收集拢来。

“可以重新摆好的嘛,”詹妮说,“外婆也不是存心想弄乱的。”

“越橘沙司你放哪儿了?”格蕾琴问。

“在食品柜里。”特拉弗斯太太说,仍然紧捏着格雷斯的胳臂,也没有去管弄乱了的游戏。

“食品柜里的哪儿呀?”

“哦。越橘沙司呀,”特拉弗斯太太说,“呃——我自己做的。我先让越橘浸入少量的水,然后在文火上慢慢加热——不,我想是先用水把它们泡透了——”

“唉,我没时间听你从头说起了,”格蕾琴说,“你的意思是说你根本没有沙司罐头?”

“我想是没有。我一定是没有的,因为我是自己做的。”

“那我得派谁去买几罐来了。”

“你要不要去问问伍兹太太她那儿有没有?”

“不了。我都没怎么跟她说过话。我没这个心思。得让谁往商店跑一趟。”

“亲爱的——现在是感恩节,”特拉弗斯太太柔声柔气地说道,“哪家铺子都不会开门的。”

“顺着公路下去的那家,任何日子都是营业的。”格蕾琴的声音变得响起来了,“沃特在哪儿?”

“他下湖划船去了。”梅维斯从后卧室里喊道。她让自己的声音里带有一些警告的意思,因为她正在哄她的小宝宝入睡,“他把米基也带上船了。”

梅维斯是驾自己的车带了米基和小宝宝来的。尼尔得稍晚一些才来——他有几个电话要打。

而特拉弗斯先生又是打高尔夫球去了。

“我只是想让谁去商店跑一趟。”格蕾琴说。她等着,可是后卧室那边没有传来愿意帮忙的回应。她朝格雷斯扬了扬眉毛。

“你不会开车吧,你能开吗?”

格雷斯说她不会。

特拉弗斯太太朝四下里看了看,找她的那把椅子,在她坐下来之后,便舒心地叹了一口气。

“对了,”格蕾琴说,“莫里能开车。莫里在哪儿呢?”

莫里在前卧室里找他的游泳裤,虽然每一个人都告诉他水太冷,不宜游泳。他也说商店不会开门的。

“会开的,”格蕾琴说,“他们卖汽油。就算那一家不开,快到珀斯那里还有一家,知道吧,就是卖蛋卷冰激凌的那家——”

莫里想让格雷斯和他一起去,可是那两个小姑娘,詹妮和达娜,正拉着她一块儿去看外公在屋子旁边挪威枫树上安装的那架秋千。

在走下台阶时,格雷斯发觉她一只凉鞋的带子断了。她干脆把两只鞋子都脱了——在沙土地上走得挺惬意的,那里长有小草的地压得挺瓷实,上面还落了一层干枯起卷的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