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失踪的少女(第7/9页)
“为了证明自己的理智和尊严,我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自己走回农场。这会证明我的理智和能力。有一个专门的法律用语,在过去的几周里我反复地听到过,那是个拉丁语词组——non compos mentis,意思是心智不健全。只要我被他们找到,我就会被宣布为心智不健全。可我没有迷路,我的心智很健全,只要我走出森林,沿着麋鹿河很快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我到达农场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如果说步行回家只是肉体上的劳累的话,接下来我要应对的将是更加严苛的挑战。”
“车道上停着几辆车。我停了下来。他们在等着我,就像食肉动物在静候猎物上门,这就是我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我认出了哈坎的萨博轿车,还有警探斯特兰的车,另外一辆我不认识,它看起来非常昂贵。我的敌人太多了,我寡不敌众。我一度想要逃走,可是这个想法很幼稚。我没有制订计划,我没有机会带上自己的挎包和记事本。最重要的是,我不能放弃自己对米娅的责任。如果我跑了,我的敌人们就得到了支持他们的证据。他们会说我行事古怪,完全没有理智。因此,虽然没有做好准备,但我仍然走进了农场,直面这个埋伏。”
“那辆神秘而昂贵的车原来是奥雷·诺林博士的,我们那儿的医界名人。虽然我们可能在派对上见过面,但我当时并没有注意他,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直接对话。克里斯站在屋子的角落里,眉毛上贴着创可贴,我猜那可能是我在逃跑的时候给他留下的伤害。现在,这也成了对我不利的证据之一,还有那筐金黄色的桦树叶。”
“我若无其事地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没有表现出任何激动的迹象。我需要做的是条理清楚地表达,而不是情感的宣泄,那会让他们抓住我的漏洞。他们想激怒我,然后宣布我已经歇斯底里了。我没有等来一个答案。相反,是我在叙述发生在森林里的小摩擦。我感到很不满意,讲完事情的经过我就准备回屋了。就是这么个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为什么要把警察叫来?有这工夫他们为什么不去找米娅?为什么伟大的诺林医生不去主持他的电台节目?为什么势力强大的哈坎不去处理自己的商业帝国?为什么他们要聚集在这儿,到我们这个破农场里来?”
“诺林先开的口。”
“‘我很担心你,蒂尔德。’”
“他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他的声音是那么温柔,像一个厚厚的缓冲垫——你可以躺在上面休息一下,然后在他温柔的声音里沉沉睡去。他叫着我的名字,好像在对一个亲爱的朋友说话。难怪公众会崇拜他,他可以用声音完美地演绎真挚的情感。我不得不掐了自己一把,不要相信它,这都是谎言,一个职业演员的把戏。”
“看到我的敌人们站在面前,我感到了一些威胁。这个社区的所有重要人物都在反对我。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我处在极大的危险当中,寡不敌众,孤立无援,因为他们有一个内应,克里斯。作为盟友,他会给他们提供各种细节,或许他已经这么做了,或许他已经把弗莱娅的故事都告诉他们了。这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但最让我吃惊的是在房间中央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生锈的铁盒子,其他人团团围住它。就是几个月前我藏在水槽下的那个生锈的铁盒子,我从打井工人手里救出的那个盒子,装着被水浸透的文件的那个盒子。”
“为什么这个毫无价值的旧盒子会被放在一个如此显眼的地方?”
“诺林医生注意到我在盯着它。他把盒子拿起来,当作礼物一样地递给我。他用温柔而亲切的声音命令我。”
“‘帮我们打开它。打开它!’”
妈妈又一次从挎包里拿出了那个生锈的铁盒子。她把它放在我的大腿上。
“诺林问我,为什么觉得这个盒子很重要。我说我不知道。我就是这么告诉他的,但是诺林并不相信我,问我确定吗。这叫什么问题!我当然确定。一个人或许会不确定自己知道的东西,但他一定清楚自己不知道什么。而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会突然这么严肃地对待这沓被水浸过的旧文件,它们破旧褪色,皱巴巴的,估计能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吧,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写的什么了。”
“现在到你了,打开这个盒子。”
“取出那些文件。”
“把每张纸翻过来。”
“你看到了吗?”
“它们不再是空白的了!纸上写满了字,多漂亮的老式书法,是瑞典文,传统的瑞典词汇,过时的拼写方法。诺林把它们递给我。我被震惊了。难道是我大意了吗,难道我一直都以为它们只有一面吗?时间已经过去得太久了,我记不清自己是否检查过每一页纸。诺林让我给他们读一下,我用英语大喊道。”
“‘这是一个陷阱!’”
“我不知道如何用瑞典语说这句话。诺林走上前,靠近我,问我为什么认为这是一个‘陷阱’。接着他又把这句话用瑞典语翻译给斯特兰,同时向后者会意地一瞥,仿佛自己的理论得到了证实。他的目的就是要证明,我的心里充满了偏激,我的大脑里装着的都是阴谋。我再次重申,当我发现那些文件的时候,它们确实是空白的,没有任何的字迹。诺林再次要求我,大声地把它们读出来。”
“我给你读一下这些记录,估计你的瑞典语都忘得差不多了吧。我翻译得不一定精确,毕竟它用的是老式的瑞典语。在开始读之前,我必须补充一点,没有人觉得这些文字是真的——不仅是我,连我的敌人也不这么认为。有人在夏天伪造了这些日记,它们是假的。这没有什么争议,问题是谁编造了它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偷看了一眼笔迹,的确非常优雅,用的是少见的棕色墨水,钢笔书写的字迹流畅而优美。妈妈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说:
“我原本打算读完之后再问你这个问题的。既然你已经注意到了,那我现在就要问问你。”
她把其中一张纸递给我:
“这是我写的字吗?”
我打开她的记事本,对比两者的字迹,难以抉择:
“可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妈妈不同意我的说法:
“你是我的儿子,谁能比你更专业?还有谁能比你更了解我的笔迹?”
这两种笔迹没有任何的相同之处。我记得妈妈的钢笔字没有这么流利,她更喜欢用那种一次性圆珠笔,经常一边咬着笔头,一边精心地做账。更重要的是,这个人在写字的时候似乎并没有故意扭曲或潦草的痕迹,每个字母都写得干干净净的。字迹本身说明不了任何问题。我费了半天劲,也没有从字里行间找出任何端倪,我放弃了。妈妈有些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