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番 鸣釜 玫瑰十字侦探的忧郁(第30/39页)

“做吧。”

筱村似乎作出决定了。

“遵命。”中禅寺一瞬间……

露出了恶魔般的凶恶脸孔。

我看起来如此。

或许是灯笼火光的关系。

中禅寺让三名持者站在门口,严厉地叮嘱“绝对不可以偷看里面”,用力打开仓库门。

仓库里头红得不像话。

里面充满了浓浓的热气。祭坛上的灯火被涌进来的空气吹得摇曳不定,使得空间看起来好似突然扭曲了。

“噢!”惊叫声响起。

一个即席石灶坐镇中央。

炭火熊熊燃烧,这个舞台装置相当不错。

中禅寺以上半身纹风不动的独特姿态无声无息地来到灶前,窥看釜的情况。

里面放了不少水,我原本担心能不能在预定时间内烧沸,看这火势,应该差不多要沸腾了。

中禅寺请两对亲子在铺设于门口左右的草席坐下。

整个天花板蠕动着不规则的诡异影子。

看不出那究竟是什么的影子。

有多少摇曳的蜡烛,就有多少影子,有些地方重叠,有些地方分离,重叠的地方漆黑浓稠,发出无声无息的声响蠕动着。直盯着看,会教人心情不安起来。视点下降的话,会更激起人的不安吧。不仅光量微弱,光源也不安定。不仅赤红,还热得要命。

演出效果出类拔萃。

即使筱村是想当然耳,樱井父子也不用说,就连那个刚强的美弥子都被现场气氛给吞没了。

中禅寺站在祭坛与石灶之间。

原来如此——所有的光源都是为了衬托中禅寺而安排的。祭司一站到指定的地点,投射在天花板的影子就全变成了祭司的。

我关上门。

结界完成了。

釜中的热水咕嘟沸腾着。

中禅寺朝着祭坛拜了两拜,拍手,再拜了一次,拿起摆在一旁,绑有御币的竹叶。

“神馔。”

“啊,是!”

是指供品。我恭恭敬敬地端出摆在预备好的三方 [23]上的米。

我……也被吸引进去了。祭坛和石灶都是我参与搭建的。不,是那个榎木津以胡闹的态度架起来的,一点都没必要对它感到敬畏,然而……

祭司开始说了:

“那么……接下来我将占卜樱井哲哉、筱村美弥子的婚姻之凶吉。神道中原本就有称为探汤、誓汤的神事。这是起誓之后,将手伸入热汤,请神意裁量事物之正误、真伪的做法。现在只能在硕果仅存的立汤式等仪式之中窥见其片鳞半爪,没有任何一座神社流传正统的仪式步骤。接下来要进行的鸣釜神事,也没有正式做法流传。备中吉备津神社所举行的,完全只是吉备津神社自己的做法。我必须声明,接下来进行的,是我截取阴阳道和道教的古文献中的做法,再加以融会贯通之物……”

中禅寺打开釜盖。

蒸汽染上赤红色,如火焰般摇荡,遮住了中禅寺的脸。

摇荡。

咕嘟咕嘟咕嘟。

“备中吉备津之釜,据说热汤沸升之时,吉兆之音如牛吠,凶兆时则釜无声。但今天要进行的不同。釜音向外轰鸣为吉,向内嗡鸣为凶……”

众人皆屏气凝神。

釜已滚滚大沸。

即使站在远处,也可以看出水已经完全沸腾了。

中禅寺猛一使劲,以竹叶拍打水面。

水沫四散。

是祝词吗?还是祭文?妖异的咒文源源不绝,刻画出不可思议的律动,仓库里头一眨眼就化成了异界。火焰摇摆。结界中像热汽般扭曲。

竹叶一次又一次洒出水珠。

过了多久?大概一两分钟吧。

可是,

我失去时间感了。

我开始觉得这种状态好像维持了一两个小时之久。

异常地热。

汗如雨下。

流过额头。

泌入眼中。

视野晕渗。

扭曲。

然后……

嗡。

嗡嗡。

嗡嗡嗡。

嗡嗡嗡嗡。

“凶兆。”

中禅寺以严峻的口吻说:

“这场婚事为凶,即刻祓除凶卦吧!”

“呜呜……”筱村像头牛似的呻吟。

樱井的脸扭曲了。

哲哉邋遢地张大嘴巴。

“好了,各位,请尽快并且肃静地出去外面。不可以慌。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可回头,当然也不可以窥探这栋建筑物里面。就这样头也不回地回去大宅,静心等待。在我回去之前,也不可以交谈。好了,快!”

中禅寺以紧凑的动作催促四人,亲自开门将他们赶出门外。

然后他大声“快啊,快!”地催赶。先是筱村,接着是满脸诧异的美弥子,然后是苦着脸的樱井,还有一脸莫名其妙的哲哉。

四人被催促着,快步往樱井家离去。

中禅寺确定四人消失在黑暗彼方后,一下子转过身来。三个女装男子茫然杵在那儿。

中禅寺只有嘴角泛笑……这只是我的感觉。

“好了,轮到你们持者出场了。进来吧……”

三人照着吩咐走进仓库。

妆被汗溶掉,更是不堪入目了。

“好了,河川敷,你……待在外面比较好吧。”

中禅寺对我这么说。

“待在外面吗?……”

此时里头传来“砰”的一声。

回头一看,祭坛崩塌,榎木津傲然挺立。

三名持者好像大吃一惊。

“那、那个人是……”

“那只是工人罢了,不必担心……”

中禅寺说着,把我推出仓库外面。

然后祭司转身背对我,不知为何,在双手戴上手背套。

接着……我听见仿佛从地狱深渊响起的凶恶声音:

“好了……接下来,果心居士要对你们下好玩的咒喽。”

这是最后一道声音——仓库门“啪”地关上了。

7

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什么事都没发生。

江端、今井、殿村三名持者约一个小时左右便从仓库里出来了,但除了完全溶化的白粉流掉,一脸斑驳以外,并没有什么特别怪异的样子。

但是三人一脸纳闷地频频歪头,看到我也没说什么,默默地消失到大宅去了。若说奇怪,他们的态度似乎也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