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番 鸣釜 玫瑰十字侦探的忧郁(第32/39页)

鸟头青年抱着一只像是摄影师会背的硬铝大箱子。

然后榎木津……一样粗鲁地驾驶着昂贵的轿车。

至于我被载去的地点……

没错……

是樱井哲哉与筱村美弥子的婚礼会场。

“唔嘿……”

鸟头——我实在不觉得这会是他的本名——青年一来到建筑物前,立刻发出奇妙的感叹声。

入口旁边摆了一块广告牌,大大地写着“樱井家筱村家结婚典礼会场”。

许多盛装打扮的绅士淑女来来往往。

我也太格格不入了。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呢,大将。这真是豪华啊。这就叫良田万顷,败在奢侈太深吗?”

不是奢侈而是薄艺。

而且是“良田万顷不如薄艺在身”才对。

“我是不晓得他们多有地位,可是一般人会在这种饭店办婚礼吗?到底请了多少客人啊?租下这个场地要多少钱啊?”

“不知道。”

榎木津跨着大步,快步跑上楼梯。

我满心惶恐,缩着肩膀跟上去。

太格格不入了,格格不入到了极点。社长惟一的一套上等衣裳,到了这里也只是破布褴褛。穿上的时候我还心想果然是人凭衣衫马凭鞍,但是到了这里我终于明白,马配什么都一样只是马。

鸟头青年到处东望西望,不断地开口攀谈:

“最近什么都变得跟欧美一样了呢。这种西式婚礼是什么时候开始兴盛起来的?我们乡下老家到现在还是传统喜宴呢,就是那种唱‘高砂啊~’词句的。这跟仪式是分开来办的吧?”

“我不知道。”

——话说回来……

他们到底打算做什么?

难道要模仿黑道,杀进会场吗?不过榎木津的话,的确很有可能这么做。

难道青年手中的箱子,里面装的是武器?我听说最近像是外国人、黑市商人等,有许多不法之徒持有枪械,上野一带枪击事件也层出不穷。虽然我不太清楚,但据说外国的侦探动不动就会开枪。

这么说来,有着“七张脸”的多罗尾伴内 [24]不是也拿着两把枪到处扫射吗?多罗尾伴内不也是个侦探吗?……

呵呵呵,只是要做到我爽快罢了……

榎木津的话在脑中复苏。

危险的预感掠过胸口。

总之不管怎么样,榎木津的脚程真是飞快。

我连整理思绪的工夫都没有,光是跟上去就竭尽全力了。

“啊啊,柜台在那边,大将。”鸟头青年伸手指道,“真的可以吃到大餐吗,大将?”

“大、大餐?鸟、呃,鸟……”我不能叫人家鸟头。

青年停步,笑了:

“我叫鸟口,鸟口守彦。婚礼当然有喜宴,绝对有大餐嘛。附带的甜头当然要……啊,大将。”

榎木津在柜台前停住了。

他的打扮看起来还是很怪,但古怪归古怪,却非常像样,看起来也像个相貌堂堂的绅士,姿势也很优雅。若是不知道他的内在,看起来就是个极为出色的美男子。可能是因为我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才会觉得看起来古怪。

榎木津从内袋里取出什么,十分端庄有礼地,以流畅优雅的动作出示给接待处的女性。他似乎也能表现得像个正常人。

“恭喜两家这次结为亲家。我是榎木津干麿的儿子榎木津礼二郎,代表家父前来赴宴。”

看来他有邀请函。

接待小姐对榎木津看得出神了好半晌,说:

“好、好的……”

若是举止正常,榎木津是个会教女人看得着迷的美男子。不过就算是这样,无知还真是件恐怖的事。

榎木津微笑地递出红包,然后以杂乱的字迹在签名簿上签名。接着他稍微回头,以眼神示意我和鸟口。

“那位是摄影师鸭山,他是来将这场豪华绚烂的华烛盛典永远记录下来的,另一位是他的助手葱田。”

继河川敷之后,这次我好像变成了葱田。

对方看了我一眼,我急忙客套地笑了一下。

“关于摄影一事,我记得家父已经事先知会过了。”

“呃,哦,这、是……我们听说了,呃,但是摄影师的大名……”

“名字?”榎木津夸张地说,再次笑了,“名字无关紧要。名字不过是记号罢了,只要能够标识属性就足够了。你不这么觉得吗,小姐?”

榎木津凑近对方。

“是,我也这么觉得。”女子说。

“那太好了!鸭子,葱段,咱们进去吧!”

榎木津快活地说,穿过巨大的门扉。回头一看,接待小姐看来茫然若失,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就像榎木津在接待处说的,装饰绚烂无比,餐桌也十分豪华。铺着白布的无数张圆桌上,摆着我未曾见过的料理,打扮华美的人们围绕在桌旁。好惊人的宾客。当然我认不出谁是谁,但里面也有我认识的人物。连我这种下层阶级的人都认得,那一定是相当知名的人士。

这里真的是日本吗?我禁不住怀疑。

败得一塌糊涂、遍地焦土,不是才短短几年前的事吗?不,就算是还没有化为焦土之前,我也无法想像这种场景。

对我来说的大餐,至多就是一整只的鲷鱼,这种像是模型的料理,超越了我的想像力极限。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做的。

榎木津大摇大摆地坐下。几个人眼尖地瞧见他,靠了上来,毕恭毕敬地向侦探嘘寒问暖。榎木津一次也没有低头行礼,只是敷衍地应着“啊”、“哦”。

“……他啊……”

鸟口从箱中取出相机,一面准备,一面回头看榎木津,遗憾万分似的说了:

“……要是能够再普通一点点的话呐……”

“是啊。虽然我不是很了解他到底是什么人。”

榎木津看似相当习惯冷淡地去应付那些过度的社交辞令。他的父亲好像是个比传闻中更要不得了的大人物。

鸟口准备完毕后,坐了下来。

“唔嘿,看起来好好吃,这就是这次的报酬啊。我要吃喽,我要来吃个酒足饭饱。吃是一时之耻,不吃是一生之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