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番 山颪 玫瑰十字侦探的愤慨(第14/35页)
是与我有关的事件。
“榎木津欠那个人什么人情吗?”关口问。
关口与那个事件没有关系。
“才没欠什么人情。”益田说,“而且你觉得他那个人会管什么人情吗?自以为比任何人都伟大的家伙,怎么会对别人感恩?他觉得别人侍奉他都是理所当然,不可能感恩图报的啦。他自以为该受到感谢、该受人称颂。他啊,是想看山颪啦。”
“想看山颪?”
此时益田站了起来,挥舞鞭子,模仿起榎木津:
“噢噢,多么可笑的野兽啊!山颪有刺是吧!那尖尖的刺岂不是教人非常想见识见识吗!——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关口叹了一口气。
“真蠢。”
“是很蠢。”
“所以他难得出去调查了吗?真是太有勇无谋了。榎木津不是最痛恨调查了吗?他不是最瞧不起警察吗?平常的话,他应该会对你们这些奴仆吼道:快点给我找出来!然后就结束了,不是吗?”
“可是呢,关口先生,在本案中,有个再适合也不过的奴仆。”
“什么?他有随从吗?是谁?”
“一个叫河原崎的警官。喏,先前的伊豆事件中——啊啊,关口先生不晓得呢。你是不是不想听到那件事?”
“要你管。”
关口怄起气来,看来他碰上了相当凄惨的遭遇。
益田以虐待狂的眼神看着关口,“喀喀喀”地笑着,挥舞鞭子。
“那是个古怪非常的警官,跟着青木一起暴冲蛮干,结果上了调查庭,从目黑署的搜查二系被降职到八王子的稻荷派出所去了。这家伙是榎木津先生的仰慕者喔。”
“可是现任警官怎么担任侦探的随从?”
“我说啊,藤堂先生的宅第位于八王子,美术品窃盗事件是发生在他辖区内的案件。”
“这样啊……”
看来榎木津的奴仆的分布范围,远比我想像的更要辽阔。
“……可是这不算滥用职权吗?这行动不管怎么看都是违反警察官服务规章吧?”
“河原崎是个讲义气的热血汉子啊。”益田说,“我跟他一起喝过几次酒,那家伙就像说书里头出现的勤皇志士般,对榎木津心醉神迷的程度异常到极点。说什么只要是为了正义,职务什么的都可以放到一边。”
感觉跟近藤会很合得来。
“什么正义。”关口伤脑筋地说,然后以没出息的眼神望向我,“那……榎木津暂时是动不了了呐。怎么办?”
“问我怎么办,我也……”
我无计可施。
而且……我觉得我没有责任。
“我来查查看怎么样?”益田说,“常信和尚会支付侦探费用吧?那么我就在费用范围内调查一下药石茶寮……还是两位要自个儿调查?”
这……绝对免了。
4
我不懂究竟该怎么理解眼前的存在才好。
只是我非常明白这是人工的物体。这不是自然物,显然是人工物,可是也不是垃圾或杂物。它们并没有坏,也不脏,只是派不上用场。就像没有用途的道具,不过与其说是道具,说是家具比较贴切吗?
好大。
因为大,更显得大而无当。
而且它们还是金属制的,看来就很重。
毫无用途。
废物。
我不太知道新潮的词汇,这是叫做monument还是object的东西吗?各种损坏的武器和金属片杂乱无章地焊接在一起,组合出粗犷的形状。
大概有十个以上吧。
这些东西……散布在栅栏周围。
栅栏围绕的土地上,有个像是活鱼池的东西,几名懒洋洋的中年男子正在那里垂钓。
这是……钓鱼池吧?
不晓得是谁在吹奏,从刚才就一直听到笛子的旋律。
音色是和风,旋律却是爵士风。我听不出是什么曲子。那人演奏的曲调听起来哀凄,却又有些怡然自得。
我望着宛如石像般一动也不动的钓客们,只是呆杵在原地。这是与关口一道拜访榎木津的事务所后,正好过了一周的星期日。
笛声突然停了。
很快地……围墙里的简陋小屋走出一个风貌奇特的男子。
男子有着一张长脸,眼睛细长,头发理得短短的,像刺猬般竖起。他留着胡子,穿着无国籍款式的衬衫和宽松的长裤。
个子颇高,但因为驼背,看起来不庞大。就算和小个子的关口并排在一起,看起来也差不多。是个没有压迫感的男子。
——好像枯枝的一个人。
我的印象就只有这么一句话。
男子在关口带领下,摇摇摆摆地走近我这里。
“啊,让你久等了。”
关口一板一眼地,但发音不明了地说。
感觉有些懒散,又像拼上了老命。我觉得关口真的很不可思议。
可能他想要将自己的不得要领正当化的心情,以及为此内疚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所致吧。关口向男子介绍我:
“呃,这位是伊佐间。”
“你好,我是伊佐间。”
只听到名字,也不明所以,换句话说,这状况也只能打招呼了。所以我了无新意地只是“你好”了一声。在旁人看来,这样跟关口没什么两样吧。开始冷场了,关口察觉这点,含糊地开始说明:
“伊佐间……是榎木津从军时代的部下,在这座钓鱼池担任管理员……呃……”
“也不算管理员……我是钓鱼池的小老板。”
很木讷的一个人。
我窥看伊佐间身后的钓鱼池。
钓客一动也不动,可是也不是睡着了。
我实在不了解这种休闲娱乐哪里有趣。
鱼池有点小,应该可以再大上个一倍吧。
“这里本来是活鱼池。”伊佐间说,“那里不是有间旅馆吗?那是我老家。原本是家料理旅馆,这是那里的活鱼池。”
“哦……”
难怪这么小。可是在这种地方,生意做得起来吗?
“嗯……”伊佐间似乎察觉我想说什么,“我们家代代都经营旅店。我的曾祖父是个饕客,爱好之余沉迷起料理来,所以硬是把旅馆改成了料理旅馆,生意还不错,可是在战争中烧毁,全都没了,只剩下个活鱼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