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库里婆]多多良老师行状记④(第21/39页)

原来那里没有住持啊。

昨晚浅野——这大概是假名——说住持是个好心人,那不是谎话,大概就是搞错了吧。可能只是随口说说。

“那个……过世的上上代住持,成了即身佛吗?”

“这个嘛……”巡查说着,搔着脖子,露出窝囊的表情,“不,应该不是。”

“可是那座寺院是上上代创立的寺院吧?”

“呃,我记得应该是把原本是废寺的地方重建起来的。哦,那里啊,我要重申,现在并不是寺院。上上代的住持也是为了方便起见,才叫他住持,但他大概只是个行人罢了。我记得是说他的行止非常了不起,所以才把那间废寺托付给他之类的。然后……对了,我想起来了。第二代的住持啊……”

“那个好吃懒做的?”

“对,好吃懒做的那个。我记得是说他找到了古文书,从寺院的土地里挖出了即身佛呢。所以上上代不是即身佛。”

“就像古文书上写的……寺院里埋着即身佛吗?过去都没有人挖掘出来吗?”

“不清楚呢。”巡查歪起脑袋。“可是啊,听说其他地方也有还没被挖掘出来的一世行人,所以也是有这样的事的吧。然后因为挖出了即身佛,紫云院成了座大有来历的寺院。可是啊,第二代和尚跟第三代和尚都在不知不觉间失踪了,后来就再也没有和尚过来了。老太婆一个人,亏她独力支撑着,可是啊……”

被不好的家伙给趁虚而入了,是吗?

浅野六次或许也是这类坏蛋之一。

“怎么办?”

我望向老师的侧脸。

老师一样面无表情地回答:“还能怎么办?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那里免费嘛。”

还在拘泥免费吗?

此时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声音。我大吃一惊。是巡查桌上的电话响了。巡查的吃惊似乎不下于我,他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拿起了 话筒。

“是!”

声音都走调了。

“是,没错。是的,下官就是伴内巡查。是。呃,有案件的嫌疑?这里?要前来这里?咦?下午抵达是吗?东京警视厅的刑警大人?还有法医医师?呃,是。是……”

紫云院?巡查——他好像叫伴内——格外大声地叫道。

“这、这太遭天谴了……”

伴内的脸都白了。

“遭什么天谴?”

老师在眉头挤出皱纹。

同时伴内又大叫起来:“尸体损坏……?可、可是那……假货?不不不,呃,只要带路就行了是吧。可、可是、可是呃……明、明白了!下官遵命。”

伴内敬礼。

接着巡查闭上眼睛,仰了半晌头,喉咙“咕”地一声,战战兢兢地挂了电话。我和老师茫茫然——真的是茫茫然地——屏息观望伴内的动向。

“这……”

伴内出声,然后笑了。

不,只是看起来像是在笑吧。

“这是本官……当上警官后碰到过的最大一桩案件!”

“有案件呢,沼上。”

老师凝视着伴内巡查说:“还、还是不要牵扯进去比较好,沼上。我们快点去紫云院吧。”

我有同感。感觉是桩大事,紫云院的地点只要问问镇里的人就晓得了。我们小声道谢,偷偷摸摸就要离开,此时伴内大叫:“站住!你、你们……要去紫云院吗?”

老师背对着巡查答道,“对。”

“我、我们只能去那儿了啊。对不起。”我说。

“那……给我等一下。”

“等一下?”

“不能去。叫你们不准去。”伴内说。

我们胆战心惊地回头。伴内巡查还在仰头望天。

“紫、紫云院出了什么事吗?”

“没错。没错没错。这可是一桩不得了的大事。如、如果是真的,就是几乎天地变色的大案件了。不,就算只有一半是真的,也可以把这出羽搅得满城风雨了,就是这么严重的案件。”

我们面面相觑,看着彼此不幸的嘴脸。

我打心底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

糟糕透顶。

“所以我叫你们不要去。这附近是没有,不过远一点的地方,还有许多好心的寺院,你们去那里吧。”

“警察先生!”

老师发出莫名粗哑的声音。伴内讶异地望向老师。

“怎么了?”

“你……刚才在电话里说什么遭天谴对吧?据我推理,你的话显示的事实只有两个。一,这个案件本身具有冒渎的要素。二,在这桩案件的调查中,必须做出某些冒渎的行为。从你讲电话的口气来看,是后者吧?是不是?”

“这、这我不能随便透露。”

“所以说,”老师用力说道,“万一遭天谴了怎么办?”

“咦……”伴内的脸绿了,“会吗?”

“我怎么知道?你又不肯告诉我内容。你不是不能随便透露吗?听好喽,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个查遍了日本全国迷信传说的业余研究者。我把握每一寸光阴,亲自走访全国,日夜孜孜不倦,亲眼查阅各种文献,所以不是我吹嘘,我对天谴清楚得很呢。”

这算哪门子吹嘘啊?

我低下头去。

什么叫……对天谴清楚得很?

的确,我们做了许多相当遭天谴的事,也是真的遭过天谴的遭天谴家伙。不,现在我们不也正在遭天谴吗?

可是……巡查却一脸严肃地问,“你对天谴很了解吗?”

他好像当真了。

“那当然了。”

老师威风地说。

“想要判断那是不足为信的非科学迷信,还是真的该避免的可怕冒渎行为,再也没有比我更恰当的人选了。然而你面对这样一个绝佳人选,却选择沉默。听好了,不管是医生、警官、学校老师还是政治家,都不懂这些吧?宗教家又只会说些对自己有利的事。能够冷静而且客观地谈论遭天谴行为的,找遍这辽阔的日本,大概也只有我一个人了。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