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第25/47页)
“好吧,我要跟罗恩·奥默罗德讲话。”奥默罗德略显烦躁地说,“他个子不高,秃顶。你能让他过来吗?谢谢。”
对面静了片刻。“确实有个符合这种描述的灵魂正在这儿飘。好吧。我会让你们说两句,但你必须赶快。我正试图改变天启。”
奥默罗德夫人和史考基先生对视一眼。在此前的降神会上,从没出过这种事。朱莉娅·佩德利全神贯注地看着特蕾西夫人。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了。她希望接下来特蕾西夫人的身体会变得空灵透明。
“你……你好?”特蕾西夫人用另一种声音说。奥默罗德夫人吓了一跳。这声音听起来正是罗恩。前几次罗恩听起来像是特蕾西夫人。
“罗恩,是你吗?”
“是的,贝、贝里尔。”
“好的。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首先我去了克莉丝托的婚礼,就在上周六,咱们玛丽琳的大女儿……”
“贝、贝里尔。我活着的时候,你、你从、从来没让我插上过一句话。现、现在我死了,只有一、一句话要说……”
这让贝里尔·奥默罗德有点不高兴。以前罗恩现身时,会告诉她自己在帷幕彼端过得不错,生活在某处很像是天国别墅的地方。现在他听起来就是罗恩,奥默罗德夫人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她祭出了撒手锏,过去罗恩开始用这种语气讲话时,她常用这招。
“罗恩,注意你的心脏病。”
“我再也没、没有什么心、心脏了。记得吗?总之,贝里尔……?”
“是的,罗恩。”
“闭嘴。”说完这话,那个灵魂就离开了,“很感人,不是吗?好了,女士们还有这位先生,十分感谢。我恐怕要继续工作了。”
特蕾西夫人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灯。
“出去!”她说。
她的客人们站起来,感觉莫名其妙。奥默罗德夫人显然是火冒三丈。他们走到门厅。
“咱俩还不算完,马乔莉·帕兹。”奥默罗德夫人哑声说道。她把手袋抓在胸前,将房门使劲一摔。
接着她沉闷的声音又在走廊间响起。“你可以告诉罗恩,我跟他也不算完!”
特蕾西夫人(她在小型摩托车驾驶执照上的名字的确是马乔莉·帕兹)走进厨房,把炖甘蓝的火关掉。
她把水壶放上,给自己煮了一壶茶,随即坐在厨房桌子前,拿出两个杯子,把茶水倒上。她在其中一个杯子里加了两勺糖,然后稍等片刻。
“我不加糖,谢谢。”特蕾西夫人说。
她把两个杯子摆在自己面前,从加糖的那杯里喝了一大口。
“好了。”所有认识特蕾西的人都能辨认出这是她的声音,但他们也许认不出这种腔调,蕴含着森寒怒火的腔调。“我想你应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最好找个好理由。”
一辆大货车把整车的货物卸在M6公路上。根据载货单显示,车里装的都是波纹状钢,但两名巡警很难接受这种说法。
“那么我想知道的是,这些鱼是从哪儿来的?”警长说。
“我说过了。它们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上一分钟我还在以六十英里的时速开车,下一秒钟,啪!一条十二磅的大马哈鱼砸碎了挡风玻璃。于是我赶紧拐弯,从那东西上面碾了过去。”他指着卡车下面一条锤头鲨鱼的遗骸说,“然后撞上了那个。”
那是一堆三十英尺高的鱼,大大小小,各式各样。
“你喝酒了吗,先生?”警长不抱什么希望地问。
“我当然没喝酒,你这蠢货。你能看见那堆鱼,对吧?”
在鱼堆顶端,一只很大的章鱼冲他们懒洋洋地挥舞着触须。警长压抑住向它挥手的冲动。
另一名警员把身子探进警车,正冲着对讲机说:“……波纹状钢和鱼,在距离十号路口一英里的地方,堵塞了M6号公路向南的道路。我们必须关闭所有南向车道。对。”
雨下得更大了。一条从天而降的小鲑鱼奇迹般地活了下来,正不屈不挠地朝伯明翰游去。
“太棒了。”牛顿说。
“哦。”安娜丝玛说,“对谁来说都是前所未有的体验。”她站起来,没有理会散落在地毯上的衣服,直接走进浴室。
牛顿提高声音说:“我的意思是说,真的很棒。真的真的棒极了。我一直希望会是这样,结果真是这样。”
屋里传来一阵流水声。
“你在干什么?”他问。
“洗澡。”
“啊。”他下意识地猜测着,是所有人事后都要洗个澡,抑或只有女人需要。另外他还有种跟下体洗浴盆相关的猜想。
“我跟你说。”安娜丝玛裹着条蓬松的粉浴巾,从浴室走出来时,牛顿说道,“咱们可以再做一次。”
“不行。”安娜丝玛说,“现在不行。”她已经擦干身体,从地板上捡起衣服,很自然地一件件穿好。牛顿宁可在室内游泳池里为免费换衣间等上半小时,也不愿面对在人前宽衣解带的可能性。他现在隐隐有些震惊,同时兴奋得几乎发抖。
安娜丝玛的身体时隐时现,仿佛魔术师的双手。牛顿试图数清她的乳头,可惜没有成功,但他也不在乎。
“为什么不?”牛顿说。他本想指出可能花不了多长时间,但发自内心的声音告诫他别这么说。牛顿在短时间内成长得十分迅速。
安娜丝玛耸耸肩,对一个正在穿黑长裙的人来说,这不是简单的动作。“她说咱们只做了一次。”
牛顿张了两三次嘴,然后说:“不会的。绝对不会。她不可能预言到这个。我不信。”
安娜丝玛已经穿好衣服,她走到卡片匣前,抽出一张递给牛顿。
他读了读,脸一下红了,随即板着面孔把它递了回去。
不光是因为艾格尼丝预见到了这件事,也不是因为她用最浅显的密语写了出来。主要是因为这些年来,许多仪祁家人在页边空白上写下的一段段祝词。
安娜丝玛把湿毛巾递给他。“给。”她说,“快点。我做了三明治,咱们必须做好准备。”
牛顿看着浴巾。“这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