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第30/47页)
这招肯定灵。
采掘场是风暴世界平静的中心。
雷电不仅在他们头顶轰鸣,它几乎撕裂了天空。
“还有些朋友要来。”亚当又说了一遍,“他们马上就到,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开始动手了。”
狗狗吼了两声。不再是独狼令人毛骨悚然的长啸,而是一条倒霉的小狗发出的怪异颤音。
佩帕坐在原地,盯着自己的膝盖。
她似乎在考虑什么问题。
女孩最终抬起头来,用黯淡无神的目光盯着亚当。
“你要哪块,亚当?”她说。
风暴突然被响亮的寂静所取代。
“什么?”亚当说。
“你看,你把世界分了,对吧?我们每人都有一块,你要哪块?”
寂静犹如竖琴之声,高亢而尖锐。
“对。”布赖恩说,“你没告诉我们,你要哪块?”
“佩帕说得对。”温斯利戴说,“在我看来,似乎没剩下多少了。所有国家都被我们分了。”
亚当的嘴巴一张一合。
“什么?”他说。
“哪块是你的,亚当?”佩帕说。
亚当盯着她。狗狗不再叫唤,它也用杂种狗的目光,全神贯注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主人。
“我……我?”亚当说。
寂静还在继续,它的一个音符就足以吞没整个世界的噪声。
“但我有塔德菲尔德。”亚当说。
他们盯着他。
“还、还有下塔德菲尔德,还有诺顿,还有诺顿森林……”
他们还是盯着他。
亚当的目光从他们脸上爬过。
“我只想要这些地方。”他说。
他们摇摇头。
“我想要就能要。”亚当说,他的语气有种目空一切的沉郁感,而这感觉又突然略显动摇,“我可以让它们变得更好。有更好的树可以爬,更好的池塘,更好……”
他渐渐没了声音……
“你不能。”温斯利戴平静地说,“它们不像美国和别的地方。它们是真实的。属于咱们所有人。塔德菲尔德是咱们的。”
“而且你不能把它们变得更好。”布赖恩说。
“就算你这么做,也得让我们知道。”佩帕说。
“哦,如果你们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那没关系。”亚当轻松地说,“因为我可以让你们都按我的意思去……”
他愣住了,他的耳朵恐惧地聆听着嘴巴所说的话。“他们”慢慢向后退。
狗狗把爪子捂在头上。
亚当的脸色仿佛在上演一个帝国的倾覆。
“不。”他干涩地说,“不,回来!我命令你们!”
他们刚要跑,就定住了。
亚当看着他们。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说,“你们是我的朋友……”
他的身体猛地一抖,脑袋向后一仰。他抬起双臂,握紧拳头捶向天空。
亚当面容扭曲。石灰地在他的运动鞋下裂出条条缝隙。
亚当张开嘴,尖叫起来。这声音不可能出自一个凡人的喉咙。它从采掘场蹿出,和风暴混在一处,将云层凝固成难看的新形状。
它毫不停歇。
它在宇宙间回响——这个宇宙比物理学家们料想的要小很多。
它撼动了天球。
它诉说着失落,很长时间没有停息。
接着它停止了。
某种东西渐渐枯竭。
亚当把头低下来,睁开眼睛。
不管之前站在旧采掘场里的是什么东西,现在他只是亚当·扬。一个懂得更多的亚当·扬,但肯定是他没错。甚至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亚当·扬。
采掘场中骇人的寂静,被更为舒适惬意的寂静所取代。它的成因仅仅是没有噪声。
得到解放的“他们”畏缩地靠在白垩峭壁上,紧盯着亚当。
“没事了。”亚当平静地说,“佩帕?温斯利戴?布赖恩?回这边来吧。没事了,没事了。我现在什么都知道了。你们得帮我一把,不然一切都会发生。真的会发生。真的都会发生,如果咱们什么都不做的话。”
茉莉小屋里的水暖系统咕噜咕噜地喷洒出发黄的洗澡水,浇在牛顿身上。但水是凉的。可能比牛顿这辈子洗过的凉水澡都凉。
这个澡没什么用。
“天色发红。”他说着走回房间,感觉有点烦躁,“在下午四点半。8月份。这意味着什么?用远洋水手的俗语该怎么说,你觉得呢?我的意思是,俗话说‘暮色红,水手喜’。那么想让在超级邮轮上操纵电脑的人高兴起来,需要什么天气?哦,是不是‘暮色红,牧人喜’来着?我记不清那个俗语了。”
安娜丝玛看着他头发里的灰泥。冷水澡没能把它洗掉,只是把它打湿展平,现在牛顿就好像顶着插有很多头发的白帽子。
“你肯定撞得不轻。”她说。
“不,这是我的脑袋撞在墙上时弄的。你知道,当你……”
“是的。”安娜丝玛从破窗户向外望去,“你可以说这是血色吗?”她说,“这很重要。”
“我不会这么说。”牛顿的思维列车暂时出轨了,“不像血。比较粉。可能是风暴卷起了很多灰尘。”
安娜丝玛翻找着《精良准确预言书》的卡片。
“你在干什么?”他说。
“寻找交叉索引。我还是不能……”
“我想你不用麻烦了。”牛顿说,“我知道第3477则是什么意思。我刚才……”
“什么,你明白那条是什么意思了?”
“我到这儿来的途中看见了。你别这么嚷嚷,我头疼。我是说我看见了。就写在你们那个空军基地外面。这条跟花啊草的一点关系也没有。它说的是‘和平是我们的职业’。就是他们在空军基地外墙上写的那种话。比如说:皇家空军第8657745航空团,代号蓝色尖叫恶魔,和平是我们的职业。就是这种东西。”牛顿抓着自己的脑袋,欣悦感显然正在消退,“如果艾格尼丝没说错,那么很可能有某个疯子会装上所有导弹,打开发射窗口,或者其他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