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第7/47页)

艾格尼丝总说可以用一种青色霉菌治愈疾病,始终坚持洗手的重要性,说是可以洗去致病的微小动物。但所有正常人都知道,良好的臭味是抵御疾病恶魔的唯一屏障。她鼓吹用一种慢慢悠悠蹦蹦跳跳的方式跑步,号称可以延年益寿。这种说法极为可疑,也因此招来了猎巫人的注意。她还着重强调饭菜中纤维食品的重要性,这显然领先于时代。当时大多数人对饭菜中纤维食品的好感,仅仅在沙石之上。而且她还不治疗肉疣。

“全在你心里。”她这样说,“忘掉它,它就会消失。”

艾格尼丝显然有条通往未来的线路,但却是一条出奇窄小而特别的线路。换句话说,基本没用。

“什么意思?”牛顿说。

“她写出的预言,你只有在事发之后才能理解。”安娜丝玛说,“比如‘莫买Betamacks’。这是一条1972年的预言。[3]”

“你是说她预言了录像机?”

“不!她只是接收到一条零散信息。”安娜丝玛说,“这才是重点。多数情况下,她会写出一条含糊其辞的预言,让你永远捉摸不透。直到事情过去后,才会发现她说得严丝合缝。而且她也不知道预见到的东西是否重要,所以多少有些不分轻重缓急。她对1963年10月22日的预言是金斯林镇一所房子倒塌了。”

“哦?”牛顿礼貌地一脸茫然。

“当天肯尼迪总统遇刺。”安娜丝玛提示说,“但你知道,当年达拉斯还不存在。而金斯林镇则相当重要。”

“哦。”

“如果涉及自己的子孙,她的预言就会特别准确。”

“哦?”

“她不知道任何有关内燃机的知识。对她来说轿车只是样子奇怪的马车。就连我妈妈都以为这条预言指的是一辆皇家马车翻倒。你看,这不足以理解未来的具体情况。你必须知道它说的是什么意思。艾格尼丝就像个用显微镜观察大图片的人。她根据自己管中窥豹得来的些许信息,尽可能写出貌似良好的建议。”

“有时你也可能交上好运。”安娜丝玛继续说,“举个例子,我的曾祖父在1929年股市大崩盘的前两天,解开了这条预言,赚了笔钱。你可以说我们是职业后人。”

她紧盯着牛顿。“你看,直到两百年前,才有人发现艾格尼丝写出《精良准确预言书》是为了留下一件传家宝。很多预言都跟她的后人,以及他们的运道有关。她差不多是希望在自己死后也能照顾我们。我们认为,这就是她写出金斯林镇预言的原因。我父亲当时就在那里,因此在艾格尼丝看来,他不可能被达拉斯的圆形物体击中,但很有可能被一块砖头砸到。”

“真是个大好人。”牛顿说,“你几乎可以原谅她炸掉了整座村庄。”

安娜丝玛没理他。“总之,就是这样。”她说,“从那以后,我们始终致力于解读这些预言。总体来看,它的平均频率是一个月一条。最近变多了些,因为我们正在走向世界末日。”

“那是什么时候?”牛顿说。

安娜丝玛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时钟。

牛顿傻呵呵地轻笑一声,试图显得老于世故。经过今天这些怪事,他感觉不是特别正常。而且安娜丝玛的香水气味也让他不太舒服。

“算你走运,现在还用不着秒表。”安娜丝玛说,“咱们还有,哦,大概五六个小时。”

牛顿思忖片刻。有生以来,他从未产生喝酒的冲动,但有些东西告诉他凡事都有第一次。

“女巫们在家里放酒吗?”他冒险问道。

“哦,是的。”安娜丝玛展颜一笑,很像艾格尼丝·风子从内衣抽屉里拿出那些东西时露出的笑容,“绿色冒泡的玩意儿。有些怪东西在凝结的表面上蠕动。你应该见过。”

“很好。有冰块吗?”

绿色冒泡的玩意儿是杜松子。冰块也是有的。安娜丝玛自小学习巫术,总的来说不赞成饮酒,但偶一为之倒也无妨。

“我跟你说过有个西藏人从地洞里钻出来吗?”牛顿略感放松。

“哦,我认识他们。”安娜丝玛一边说,一边翻找着桌上的报纸,“他们俩昨天从我家前院钻了出来。这些可怜人相当迷茫,所以我请他们喝了杯茶。后来他们借了把铁锹,就又下去了。我不认为他们清楚自己该干什么。”

牛顿觉得有点败兴。“你怎么知道他们是西藏人?”他说。

“如此说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撞到他时,他说唵了吗?”

“哦,他……他看起来像西藏人。”牛顿说,“藏袍,光头……你知道……西藏人。”

“我遇到的那两位,其中一个英语说得很好。似乎他上一分钟还在拉萨修收音机,下一分钟就出现在地洞里。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家。”

“如果你让他到大路上去,也许可以搭一架飞碟的便车。”牛顿灰心丧气地说。

“三个外星人?其中一个好像小铁罐机器人?”

“它们也降落在你家前院了吗?”

“这里可能是它们唯一没降落过的地方了。听收音机里说,它们降落在世界各地,传达那条有关宇宙和平的陈词滥调,如果有人说‘哦,然后呢?’,他们就板起脸飞走了。征兆和预示,正如艾格尼丝所说。”

“你是想告诉我,这些她也都预言到了?”

安娜丝玛翻了翻面前一个破破烂烂的卡片索引盒。

“我一直想把它输入电脑。”她说,“方便单词搜索之类的。你明白吧?会简单很多。这些预言可以用任何顺序排列,但这里有线索、笔迹什么的。”

“她把预言都写在一个卡片索引盒里了?”牛顿说。

“不,一本书。但我,呃,放错地方了。当然,我们保存着副本。”

“丢了,嗯?”牛顿试图在对话中加入些许幽默,“我打赌她没预言到这件事!”

安娜丝玛瞪了他一眼。如果眼神能杀人,牛顿现在已经躺在停尸房里了。

她继续说:“但多年以来,我们建立了字母索引表,我祖父还发明了一种有用的交叉索引系统……啊,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