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8/9页)

矮人目送男孩,直到他消失在被征兵处征用的酒馆里。

“也许俺不会再见到你了。”他轻声补充道,“天知道命运会如何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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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骑马吗?会用长弓或者十字弓吗?”

“不会,专员先生。但我识字,会书法。我了解古代符文……懂得上古语……”

“你熟悉刀剑的用法吗?长矛呢?”

“我读过战争相关的历史书。佩里格兰元帅写的那些。还有罗德里克·德·诺温布瑞……”

“你至少会做饭吧?”

“不怎么擅长……但我会算数……”

征兵负责人翻了个白眼,摆摆手。

“又是个知识分子。这种人还要来多少?给他写一份分配到PFI的文件。你服役的部队是PFI,年轻人。拿上这份文件,到城南湖边的马里波之门。”

“可是……”

“不许有疑问。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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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雅尔!等等!”

“梅尔菲?”

“当然是我,”修桶匠之子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背靠墙壁,“呕……我想吐……”

“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哈哈!没什么!我们稍微庆祝了一下。我们为尼弗迦德人的惨败喝了几杯。哦,雅尔,见到你我真高兴。我还以为我们把你弄丢了……我的朋友……”

雅尔后退几步,仿佛被人扇了一巴掌。修桶匠之子不但散发出啤酒和白兰地的味道,还有洋葱、大蒜和鬼知道什么东西的气味。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你那些了不起的同伴,”他讽刺地问,“去哪儿了?”

“愿魔鬼带走他们吧。”梅尔菲咧嘴一笑,“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雅尔?因为派克不是什么好人。”

“精辟。恭喜你。”

“所以你也明白,”梅尔菲对雅尔的讽刺毫无察觉,继续说了下去,“我可没那么好骗。你知道他为什么来维吉玛吗?你以为他是想参军?那你可就错了!你不会相信他来这儿的理由。”

“我会相信的。”

“他需要马和制服。”梅尔菲得意洋洋地总结道,“他想来这儿偷,因为他打算扮成士兵去抢东西。”

“他会上绞架的。”

“我也想这么说呢。”修桶匠之子靠着墙壁,解开了裤子纽扣,“我真同情奥格拉贝克和米尔顿,那两个蠢货上了派克的当,他们会跟他一起上绞架的。唉,不管他们了,一群傻帽乡巴佬。你那头怎么样了,雅尔?”

“什么?”

“你被分配到哪儿了?”梅尔菲开始朝粉刷过的墙壁撒尿,“他们让我去马里波之门。就在镇子南边。你要去哪儿?”

“我也去那儿。”

“哈!”修桶匠抖了几下,重新扣好纽扣,“我们可以并肩作战了?”

“恐怕不行,”雅尔的语气带着一丝优越感,“根据我的能力,他们给我分配了部队。叫PFI。”

“当然,”梅尔菲打了个嗝儿,再次吐出令人作呕的酒气,“你是个学者!你当然会分配到重要职位。不然你能怎么办呢?不过我们可以一起走一段。毕竟我们都要去城南。”

“似乎是这样。”

“那就走吧?”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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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不是这儿。”雅尔看着庭院周围的帐篷。庭院里,一队正在用长木棍操练的士兵扬起阵阵尘云。雅尔注意到,他们每个人的右腿上都绑着一捆干草,左腿上则是稻草。

“我想我们走错路了,梅尔菲。”

“稻草!干草!”他们听到,庭院里一位士官正朝那些动作乱七八糟的士兵大吼,“稻草!干草!加快速度,不然我操你们亲娘!”

“那顶帐篷上有面旗。”梅尔菲说,“你自己看吧,雅尔。上面有你在路上跟我们说过的百合花。那是旗帜吧?没错。那是营地吧?也没错。这说明我们没找错地方。”

“也许对你来说没错。但肯定不是我的部队。”

“你瞧,栅栏那边有个人。我们过去问问他吧。”

之后的一切发生得飞快。

“新兵?”士官大喊,“把你们的文件拿来!见鬼,你们干吗并肩站在那儿?前进!我说的是向左,不是向右!小跑,小跑前进!站住,该死的,向后转!听好了,记住了!去找军需官!去拿你们的武器!链甲衫、战袍、长矛、头盔和匕首!然后回这儿来训练!日落前给我准备好!解散!去吧!”

“等等,”雅尔犹豫不决地问,“我觉得,我被分到的是别的部队……”

“啥?”

“抱歉,长官,”雅尔涨红了脸,“我只想避免犯错……征兵专员清楚地……明确地提到,要把我分配到PFI,所以我……”

“你没走错,小子。”士官哼了一声,被人称为“长官”让他稍稍放下了架子,“这里就是你被分来的部队。欢迎来到PFI——烂渣步兵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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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先生们,”罗科·希尔德布兰特惊讶地说,“我们为什么还得付你们钱啊?我们按时缴纳了所有税款。”

“你们听到这只小虾米说什么了?”派克冲他的同伙们咧嘴一笑——他们都骑着偷来的马匹。“他说他付过钱了。他以为那就是所有的税款。这就像火鸡在期待星期天,虽然它星期六就要掉脑袋了!”

奥库尔提克、科拉普洛斯、米尔顿和奥格拉贝克放声大笑。笑话只是前菜,乐子就要开始了。

罗科看看这些劫掠者黏嗒嗒的恶心眼睛,四下张望一番。小屋门口站着他妻子荫卡维丽娅·希尔德布兰特,还有他的两个女儿,爱洛和亚思敏。

派克那伙人看着几个女性半身人,脸上露出色迷迷的微笑。是啊,毫无疑问,乐子肯定很有趣。

茵碧坦媞娅·范德贝克,昵称“茵碧”,希尔德布兰特的外甥女,从道路另一边的山脊那头走了过来。她是个非常漂亮的姑娘。强盗们一见她,笑容更令人作呕了。

“过来,小矮子,”派克催促半身人,“给我们拿吃的来,再把这些马带去谷仓。我们可不想在这儿过夜。今天我们还要去别的村子呢。”

“我们为什么要给你们钱,还给你们东西吃?”罗科·希尔德布兰特的声音微微颤抖,但依然不肯退让,“你说是为了军队,为了保护我们。可面对饥饿威胁时,谁会来保护我们?我们已经付了过冬费,给军队捐了款,为每个人和每块土地交了税,为货车、路牌和鬼知道什么东西交了税!好像这些还不够似的,我们村里四个人,其中包括我儿子,还参了军。我亲戚米洛·范德贝克,大伙都叫他‘铁锈’,是军队里的军医,还是个重要人物。我们已经履行了义务。我们还要付什么钱?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