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8/14页)
我怀疑,他们一定对我有所隐瞒。
女术士,西吉斯蒙德·迪杰斯特拉心想。是那些女术士的杰作。但这也合乎情理,不是吗?毫无疑问,希瑞注定会成为恩希尔的妻子、辛特拉的女王和尼弗迦德的皇后。毫无疑问,这就是她的命运。
就这样吧,特莉丝·梅利葛德愉快地想。这也是个好办法。这样希瑞就安全了。总有一天,他们会忘记她。他们会让她活下去。
画像终于挂好,仆人们撤走梯子,转身离去。
在那排长长的、蒙尘发黑的辛特拉贵族画像的末端,经过瑟尔宾、科拉姆和考伯特,经过达格拉德和罗格纳,在骄傲的卡兰瑟和忧郁的帕薇塔旁边,挂上了最后一幅画像。画像上是当朝君主,王室血统和王冠的继承人。
那是个金色头发、眼神悲伤的苗条女孩,穿着绿色袖子的白色长裙。
希瑞菈·菲欧娜·伊伦·雷安伦。
辛特拉的女王。尼弗迦德的皇后。
这是命运,菲丽芭·艾哈特看着迪杰斯特拉的双眼,心想。
可怜的孩子,迪杰斯特拉看着画像,心想。她大概以为这就是苦难和不幸的尽头了。可怜的孩子。
钟声在辛特拉鸣响,惊起一群海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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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谈结束,和约签订后不久,”旅行者继续讲述,“诺维格瑞举行了庆典,而高潮部分是场盛大的阅兵式。仿佛是要迎合全新历史时代的开端一样,那天的天气很好。”
“我们是否可以这样理解,”精灵用讽刺的语气问,“当时你就在现场?你也出席了那次阅兵式?”
“实际上,我到得有些迟了。”旅行者显然不是会在意些许嘲讽的人,“就像我说的,那天天气很好。在黎明时就看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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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斯康格,德拉肯伯格要塞的指挥官,正焦急地用鞭子敲打着自己的靴子。直到不久前,他还是负责政治事务的副指挥官。
“动作快,”他催促刽子手们,“后面还有呢!你们在诺维格瑞可以随便庆祝,但在这儿可得干活。”
刽子手将绞索套上囚犯的脖子,随后用力一拉。瓦斯康格再次用鞭子敲着靴子。
“谁还有话要说?”他冷冷地问,“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了。”
“自由万岁。”精灵卡尔布雷·爱普·戴阿雷德喊道。
“法庭对我有偏见。”强盗、抢劫犯和杀人犯奥雷斯特斯·考普斯说。
“见鬼去吧。”逃兵罗伯特·菲尔克说。
“告诉迪杰斯特拉大人,我很抱歉。”前任密探伦内普说道——他的罪名是受贿和诈骗。
“我没有……我没想过……”伊斯特万·伊加尔非的身体在木桩上摇晃。他是这座要塞的前任指挥官,因对囚犯做出明令禁止的过激举动而遭到免职,并在法庭上被判处死刑。
太阳像熔化的黄金,在要塞的围栏上方迸射出耀眼的光芒。绞架的木杆投下长长的影子。德拉肯伯格开始了全新的一天。美丽而阳光明媚的一天。
新时代的第一天。
瓦斯康格用鞭子敲打着靴子。他扬起手,然后放下。
刽子手踢开了犯人脚下的木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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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声响彻诺维格瑞。钟鸣越过商人住宅的复折式屋顶,一直传到最为狭窄和偏僻的街道上。烟火呼啸着飞上天空,鞭炮不断炸响。人群欢呼,大喊,将帽子扔向空中,挥舞手帕、围巾和旗帜。
“自由兵团万岁!”
“乌拉——!”
“荣耀归于佣兵!”
劳伦佐·摩拉向人群敬礼,又朝漂亮姑娘们送去飞吻。
“如果付我们酬劳的人能像欢呼的人群这么热情,”他抬高嗓门,想盖过周围的喧闹,“那我们就发财了!”
“可惜,”茱莉娅·艾巴特马克喉咙发紧,“弗龙蒂诺看不到这一幕……”
他们沿着主干道前行,茱莉娅·艾巴特马克,“永别了”亚当·潘葛拉特和劳伦佐·摩拉率领着身披节日盛装的自由兵团。他们每四人组成一排,坐骑的皮毛光滑闪亮,以有序的步伐齐头并进。自由佣兵的坐骑就像骑手一样,镇定而高傲,对人群的欢呼和叫喊毫不畏惧,面对飞来的硬币和鲜花,它们也只是用难以察觉的幅度轻轻摇摇头而已。
“佣兵万岁!”
“‘永别了’亚当·潘葛拉特万岁!小美猫万岁!”
茱莉娅悄悄拭去一滴眼泪,接住人群掷来的一束康乃馨。
“我根本想象不到……”她说,“我们赢了……可怜的弗龙蒂诺……”
“你太激动了,茱莉娅。”劳伦佐·摩拉笑道,“我都不知道你有这么多愁善感。”
“哦,好吧。注意,自由兵团!向左……看齐!”
他们在马鞍上挺直脊背,将头转向看台,以及摆放在上面的普通座椅及王座。我能看到弗尔泰斯特,茱莉娅心想。留胡子的肯定是科德温的亨赛特。那个英俊的男人是亚甸的德马维……那个中年女人肯定是海德薇格王后……她身边的男孩是王太子拉多维德,遇害国王的儿子……可怜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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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佣兵万岁!茱莉娅·艾巴特马克万岁!亚当·潘葛拉特万岁!劳伦佐·摩拉万岁!”
“纳塔利斯治安官万岁!”
“我们的君王万岁!弗尔泰斯特、德马维和亨赛特万岁!”
“迪杰斯特拉大人万岁!”有些人喊道。
“大主教阁下万岁!”人群中传来几个稀稀落落的声音,显然是收了钱来造势的。诺维格瑞大主教赛勒斯·恩格尔凯德·赫梅尔法特站起身,伸出双手祝福平民和士兵们,他那件长袍的下摆无可避免地挡住了海德薇格王后和年轻的拉多维德。
没人喊“拉多维德万岁”,被大主教臃肿的屁股挡住的王子心想。甚至没人看我一眼。没人向我母亲欢呼致敬。没人记得我可怜的父亲。即使是在今天,在战争胜利的日子,在他有充分理由被人怀念的这一天。毕竟,这场战争就是他被人刺杀的原因。
他感到有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脖子上。他从未体会过如此温柔的目光——除了,在梦里。它是如此柔软,就像女人温暖双唇的碰触。他转过头去。他看到,菲丽芭·艾哈特深邃莫测的黑色双眼正盯着自己。
等等,王子转过头去,用心声说道。等一下。
没人预料到,更没人能猜到,这个十三岁的男孩,当时在摄政议会与迪杰斯特拉支配的王国里毫无根基与势力的男孩,最终会成为国王。而这位国王报复了所有当初侮辱过他和他母亲的人,并在历史上留下了“冷酷的拉多维德”的名号。
人群在欢呼。马蹄下的地面铺了层鲜花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