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8/10页)
冰雹重重敲打在叶妮芙在最后一刻架到她们头顶的魔法护盾上,仿佛随时都能将之砸穿。她没尝试别的咒语。她知道覆水难收,特莉丝意外地释放了这股元素之力,而它必定会到达顶点。而且很快。
至少她是这么希望的。
闪电划破天际,雷声轰鸣,直到周围的房屋从地基开始摇晃,就连大地都开始震颤。毁灭性的冰雹敲打着周遭的一切。
但天空已经开始亮起。云层的缝隙中出现了阳光。特莉丝的喉咙发出一声古怪的哭喊,又像是啜泣。
冰雹在阳光中闪闪发亮,仿佛钻石。冰雹仍在坠落,但最猛烈的势头已经过去,叶妮芙从敲打在魔法护盾上的声音就能听出来。随后,冰雹突然停止了,仿佛被人截断了一般。守卫们冲上街道,马蹄铁刮擦着冰面。在鞭子的猛抽与剑面的殴打下,暴民开始尖叫着逃跑。
“精彩,特莉丝。”叶妮芙用沙哑的嗓音说,“我不知道刚才那是什么咒语……但它很有效。”
“总有些东西值得你去守卫。”特莉丝·梅利葛德——山丘上的女英雄——哑着嗓子回答。
“确实有。我们快走吧,特莉丝。因为事情还没结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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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动结束了。女术士朝城市降下的冰雹冷却了发热的头脑,所以军方才有胆量出手干预,恢复秩序。在那之前,士兵们都很害怕。他们知道自己可能要面对那些渴望杀戮、无所畏惧的民众的攻击。然而,元素力量的爆发驯服了这只多头野兽,于是军队发起冲锋,完成了余下的工作。
对城市而言,这阵冰雹是场可怕的灾难。片刻前,一个暴民刚用木棒打死了一个矮人妇女,还把她儿子的脑袋撞碎在墙上。而此时此刻,他只能看着自己屋子的废墟,啜泣不止。
利维亚城恢复了和平。要不是那两百名遭到屠杀的死者,还有几栋仍在燃烧的房屋,你简直会以为这里什么都没发生。在榆树区,洛赫·艾斯卡洛特湖上方挂着一道彩虹,湖面映出垂柳的倒影,鸟儿再次鸣啭,青草散发着湿润的味道,一切都充满了田园牧歌般的气息——甚至包括躺卧在血泊中的猎魔人,还有跪在他旁边的希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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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洛特意识全无地躺在地上,面白如纸。他一动不动地躺着,但当她们赶到他身边时,他咳嗽起来,吐出鲜血。他开始剧烈痉挛和颤抖,希瑞几乎抱不稳他。叶妮芙跪在他身边。特莉丝看着他双手发抖。突然,她感到虚弱无力,视野也变得模糊。有人抱住了她,让她不至于倒地。她发现那是丹德里恩。
“没效果。”希瑞的声音透出绝望,“你的魔法治不好他,叶妮芙。”
“我们来得……”叶妮芙连翕动嘴唇的力气都快没了,“我们来得太迟了。”
“你的魔法没有效果。”希瑞重复一遍,仿佛没听到她的回答,“你的魔法只有这点作用吗?”
你说得对,希瑞,特莉丝心想,感觉喉咙像被堵住了。我们能制造冰雹,却无法阻止死亡。虽然后者看起来要容易得多。
“我们派人去找医生了。”丹德里恩身边的矮人用沙哑的嗓音说道,“但他没有出现……”
“现在找医生也已经太迟了。”特莉丝被自己镇定的语气吓了一跳,“他就快死了。”
杰洛特仍在颤抖,咳出鲜血,随即身体僵硬,不再动弹。丹德里恩抱着特莉丝,绝望地叹了口气。矮人咒骂起来。叶妮芙呻吟一声,面孔突然皱起,显得格外丑陋。
“再没有比落泪的女术士更可悲的东西了,”希瑞严肃地说,“这是你教我的。但现在你很可悲,叶妮芙。你和你没用的魔法都是。”
叶妮芙没有回答。她只能勉强用双手抱住杰洛特的头,不断重复着咒语。在她手中,在猎魔人的双颊和额头上,有蓝色的火花在劈啪作响。特莉丝知道这个咒语需要多少魔力。她也知道这个咒语是没用的。她甚至可以断定,就算一个老练的治疗法师在场,现在也已经回天乏术了。太迟了。这个咒语只会耗尽叶妮芙的体力。特莉丝不禁为黑发女术士支撑了这么久而惊讶。
随后她便不再惊讶了,因为叶妮芙在施法途中停了下来,倒在了猎魔人身边的地面上。
一个矮人再次咒骂出声,另一个沉默地低下头。在丹德里恩的搀扶下,特莉丝·梅利葛德用力吸着鼻子。
周围突然冷得出奇。湖面像女巫的大锅一样泛起气泡,包裹在迷雾中。雾气迅速升起,在水上盘旋,笼罩了波浪,像浓稠雪白的牛奶一样笼罩了他们。雾气压抑了声音,更让周围的人影消失无踪。
“我,”希瑞依然跪在染血的地上,缓缓地说,“曾经放弃了力量。如果我没那么做,现在就能救他的命了。我可以治好他。我很清楚。但现在太迟了,我什么都做不了。感觉就像我亲手杀死了他。”
凯尔比的嘶鸣打破了沉默。然后是丹德里恩模糊的吸气声。
他们全都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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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头白色独角兽钻出迷雾,高昂着美丽的头颅,轻盈、灵巧而无声地奔跑着。但这些并没有那么不寻常,他们都读过传说故事,知道独角兽能轻盈、灵巧而无声地奔跑。奇怪的是,这头独角兽正跑在湖面上,却没激起半点涟漪。
丹德里恩倒吸一口凉气,这次是出于敬畏。特莉丝被心中的一股情绪彻底压倒了,那是极度的欢欣。
独角兽的蹄子敲打在湖边的石块上。它摇晃鬃毛和独角,发出一串音调优美的嘶鸣。
“伊瓦拉夸克斯,”希瑞对他说,“我正期待你的到来呢。”
独角兽靠近过来,再次嘶鸣,蹄子埋进坚硬的卵石路面。它垂下头,长在头上的独角突然闪耀光辉,驱散了周围的雾气。
希瑞摸了摸那根角。
特莉丝响亮地倒吸一口凉气,她看到女孩的双眼充斥着炽热的白光,光晕甚至裹住了她的头颅。希瑞没听到她的声音。她没听到任何人的声音。她用一只手抚摸独角兽的角,另一只手触摸着猎魔人。一条闪光的缎带从她指间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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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知道那一刻持续了多久。这一幕太不真实了。
就像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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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角兽喷了喷鼻息,刨了几下地面,动了动脑袋,仿佛在指着什么。特莉丝朝那边看去。在低垂的柳枝之下,她能分辨出雾气中的一道黑色轮廓。那是一条飘在水上的小船。
独角兽再次晃动独角,逐渐消失在白色的雾气里。
“凯尔比,”希瑞说,“跟他走吧。”
凯尔比喷出鼻息,摇摇头,顺从地跟在独角兽身后。它的马蹄铁踩在鹅卵石上,鸣响声在四周回荡。然后那声音戛然而止,就像母马飞上了天空,消失不见,或是失去了肉身的形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