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5/8页)
她怀疑那些交配的场景是不是她的幻觉或是梦境。但是那画面非常真实……
无论她是不是在做梦,这个裂缝里的确曾经存在过为数众多的梦蛇。也许是它们的巢穴太过隐秘,没有经过仔细搜寻是无法找到的。或是诺斯早已经把其他的毒蛇都带走了。
一个绿色的形影闪过她的眼角,她转过身来。她伸出手去捉那条梦蛇,但它却攻击她。她猝然抽回手,很高兴地发现在经历过这一切之后,她的反射动作仍然能迅速躲开它的毒牙。她不怕另一条毒蛇再咬她,现在她对毒液可能已经具有极强的免疫力。她每接触到毒液一次,下一回就需要有更多的毒液才能影响她。但她不想再有下一次了。
她捕捉到最后一条大梦蛇,然后将它放在袋子里,用一条长布条束起那块布料,然后将整个袋子用另一条布条绑在她的皮带上,拖成一条长长的包袱。
舞蛇只能看到一个逃脱的方法。嗯,是还有另外一个办法,但是她怀疑她有那么充裕的时间将碎石建成一个缓坡,然后再悠闲地逃出去吗?她回到裂缝遥远的一端,回到岩壁几近相连的那个狭窄空间,她曾在那里紧紧拥着梅莉莎。
她赤裸的双足突然一阵瘙痒。她往下看,看见一条刚孵化出来的小蛇正从她脚下滑走。她弯腰轻轻捡起它,不让它受惊吓。它嘴上粗硬的组织已经掉了,硬皮下的鳞片在嘴巴周围形成了淡淡的粉红色。假以时日,那里的鳞片就会变成一片深红。这条细小的毒蛇用它三叉状的蛇信尝着空气的味道,它的鼻子碰撞着她的手掌,然后垂挂在她的拇指上。她让它滑入她破烂不堪的衬衫胸前的口袋,仅隔着一块布,她能察觉得到它在不断扭动。它很幼小,还可以训练它。她温暖的身体哄得它入眠。
舞蛇置身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她往后靠,肩膀和脊椎抵着一面岩壁。伤口还没开始疼痛,但是她不知道她能忍受多大的压力。她让自己不去感觉那个伤口,但是疲倦和饥饿让她很难专注。舞蛇用她的右脚抵着对面的石壁,然后开始施力,撑住自己。她谨慎地将另一只脚也放到石壁上,然后悬撑在裂缝中的两面石壁之间。她双脚用力推,肩膀向上滑动,她的双手也上下来回地推着岩壁。她的脚往高一点的地方滑动,然后再次用力推,向上爬行。
有块小圆石在她脚下松落,她的脚不由得滑了一下,整个身体斜向了一边。她抓着石壁,急忙挣扎着让自己稳固住位置。她的手肘和背部都被岩石刮伤了。她突然砰地一跌,重重地掉落到地上。舞蛇大口呼吸着,她本想试着爬起来,后来却躺着一动也不动。她整个人头下脚上,像个倒影一样。当一切都稳定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又用力推着让自己站起身。她那不太健康的膝盖因为扭到而微微发抖。
至少,她没有压到那条梦蛇。她把手放到口袋上,毫不费力地就察觉到那个小家伙在蠕动。
舞蛇咬紧牙根,往后斜靠着石壁。她再次将自己往上推挤,移动的时候更加谨慎,她先去感觉松动的石块,然后才在一个新的定点施压。岩石刮伤了她的背,她的双手因为汗水而变得滑溜溜的。舞蛇继续向上爬。她想象着她能够查看她囚牢的边缘,想象着那坚硬的地表和岩层。
她听到一个声音,身体倏地僵住。
没事,她想。不过是一块碎石撞到了另一块碎石。当火山岩石相撞的时候,声音听起来非常像是生物的声响。
她的大腿因为紧绷用力,肌肉不停抖动。她的眼睛刺痛,由于汗水的关系,视野非常闪亮。
舞蛇几乎要挫败地啜泣起来,她开始往下滑动,回到裂缝里。向下移动同样困难,她似乎花了无止境的时间,才能够直接跳下来。她的背部、手脚都被石头刮伤了。她在这个封闭的空间制造出了很大的声响,她确定诺斯可以听得到。当一块岩石从裂缝一边掉下来,舞蛇马上扑倒在地,身体蜷缩,环住那个装着梦蛇的袋子。她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全凭意志力隐藏住因疲倦产生的抖动。她极想喘息,她强迫自己缓缓地呼气,好像她仍在睡觉。她几乎要闭起双眼,但是她看到了那个笼罩她的身影。
“医生!”
舞蛇没有动。
“医生,醒醒!”
她听到靴子摩擦着石砾,拖地行走的声音。一阵碎石像大雨般落在她的身上。
“她还在睡,诺斯。”攻击过舞蛇的那个疯子说,“就像其他人一样,除了你跟我。我们去睡觉吧,诺斯。求求你让我睡觉。”
“闭嘴。毒液已经一滴不剩了。那些毒蛇都累了。”
“它们仅能再咬一口。还是让我下去抓另外一条蛇上来吧,一条又大又好的蛇。我也可以顺便确定医生是不是真的在睡觉。”
“她是不是真的在睡觉,关我什么事?”
“你不能相信她,诺斯。她很狡猾。她耍了我,她叫我带她来找你……”
随着那个疯子和诺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他说话的声音也渐渐消失。舞蛇听到诺斯不想理会他,也没有回应他的话。
当他们一走开,舞蛇就把手移动到刚好可以够到衬衫的口袋上。这个初生之犊,不知怎的,仍然一切安好。她可以感觉得到它在她手指下缓慢平静地移动。她开始相信如果她能活着离开这个裂缝,那么这条小梦蛇也可以。或许次序颠倒过来才对。她的手在发抖。她将手抽开,不让她颤抖的手吓到她的蛇。她的背慢慢地转过来,她看着天空。这个裂缝的顶端离她似乎好远好远,每次她试着测量石壁,它们的高度好像又再度升高。一颗滚烫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滴进她的头发。
舞蛇突然坐直身子。她站起来的动作更加缓慢笨重,但是她终于在岩壁间这个狭窄的空间里重新站了起来,她直直地向上看着岩壁。她背上刮伤的地方贴着石壁,她肩膀上的伤口又快要裂开了。舞蛇不再往上看,她将一只脚放在石壁上,支撑住自己,用另一只脚将自己嵌进去,然后再次向上仰视。
当她爬得越来越高,她感觉到她的衬衫在她肩后撕成一块碎布。那个打了结的头巾从地面升高,向上摩擦着她身后的岩壁。那个袋子开始摆荡起来了,它的重量刚好足以扰乱她的平衡。她停下来,就像一座悬挂的桥,只不过桥的两边什么都没有。她等待着,直到下方的这座钟摆振幅渐渐缩短。她脚上的肌肉又更加紧绷了,她几乎感觉不到她脚下踩着的那块石壁。她不知道她距离顶端有多近,她不愿向上看。
她比前一次爬到的地方更高了。裂缝石壁在这里有些分开,让她更难以支撑。她在石壁上每占据一小步,她的腿就必须伸得更长。现在她仅用肩膀、双手和脚趾下缘用力推着岩壁,支撑着自己。她无法再继续爬上去了。她右手下方的石头由于沾上了鲜血,变得一片湿润。她强迫自己最后一次往上爬。突然她的头在裂缝边缘往后滑了出去,然后她就看见了地面、山丘,还有天空。这突如其来的改变,几乎让她无法保持平衡。她将左手臂挥出洞口,手肘撑在裂缝边,然后再改用手掌撑住。她转过身体,用右手攫住地面。肩膀上的伤口传来一阵刺痛,从脊椎扩散到指尖。她的指甲掘进地面,突然滑开了一下,她又紧紧扣住。她的双脚挣扎摸索着立足点,不知怎的就找到了一个地方。她在石壁上悬挂了一会儿,喘着气,她察觉到之前她摔到石头上时,着地的臀骨上的擦伤隐隐作痛。她胸前的口袋里,那条刚出生的梦蛇受到了压迫,但并没有被挤碎,它不太高兴地扭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