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前度青春(第12/27页)

对于重修费这件事情,我最初只是一种切肤之痛和直觉上的反感,这种雪上加霜的事情完全体现不出“人性化”的精神,毫不与时俱进。都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一学期考十几门课,也不是每一门都能抄到的,万一走个背时运,连个翻身的机会都没有。当然,这样的观点并不理性和正确,因为考试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不该靠抄的。可自从取消补考直接缴重修费的制度建立以来,很多不作弊的好学生也纷纷挂科。于是我开始理性地分析这个制度存在的可疑性:学校领导们的脑子到底积了多深的水,怎么就能让不及格学生的人数和教那科老师的收入建立起了正比的关系?最可气的是给同样多的学生上一堂课,收入多少还和几个学分有关,教英语、高数的是爽到了,可这也太不把思想道德修养老师当人了吧!还有体育课,一个学期才一个学分,体育组想搞点儿创收那叫一个不容易啊,一个班挂上十个才能勉强吃个半饱,那些体育老师们饥渴得都恨不得往垒球里灌铅。

一次挂了五科的事情对于我来说绝对是场灾难,人生还没满二十岁就遇到经济危机,对于我这样一直衣食无忧的小男生来说,实在是澎湃了一点儿。虽然正是新年,可由于大人们越来越不拿祖宗的光荣传统当回事,所以我的压岁钱也拿不了多少,而且这样的公开收入几乎等于预支了来年的零花钱,因为老爸一定会记得我收了多少红包,对于他来说,只要我身上还有钱,那就不该再给我别的钱了;而如果我身上没钱了……靠,这孩子身上怎么会没钱了?他本该有很多钱的!怎么花的?

32

到那个寒假结束的时候,我们家丢失了一些物品,包括我爸的两条好烟和我妈的几张移动充值卡。它们的去向只有我和礼品回收店的小老板知道。方处长怀疑烟是被吕主任送到了娘家,吕主任百口莫辩,在争吵间也就忘了有过那么几张充值卡。我的重修费问题虽然解决了,一场家庭矛盾却爆发了。这让我非常失望,不就那点儿东西嘛。

回到长沙,交了各项费用,第二学期就算开始了。虽然在学校里还是最小的一拨,可大一的孩子们和大二大三的学生也没什么区别了。因为过了个年,家里都好吃好喝养着,军训时落下的一脸黑皮算是褪了个干净,女生们越来越好看,男生们蠢蠢欲动,校园里一派春意盎然的喜人景象。

风景好了,自然就会有煞风景的人出现。金融学院有位长相酷似邓亚萍的学姐,刚刚大二就已经混到了学生会的领导层,开学没几天,这位姐姐就写了一封致全体同学的公开信,发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拒绝婚前性行为运动,纠集了十多个一看就是处女的女生在校门口的广场上拉横幅,见人就递上一支马克笔,拉过来就要人家签名。

与此同时,另一位大二师姐钱程收到了一封来自于大一男生魏星的情书。钱师姐看都没看一眼就当场撕掉,并对魏星说:“我有男朋友了。”魏星说:“没关系,我不介意。”于是钱师姐冷冷地丢下一句:“我和我男朋友上过床了。”然后转身离开。这段对话在南湖大学内迅速蹿红,并成为年度最牛X的语录之一,因为他们对话的场所,是在学校早操时拥挤的操场上。

P. S.两年后,某银行省内各市行的行长来我们学校开会,发动“拒绝婚前性行为”的那位师姐疯了一样主动向各个行长敬酒,在酒席间又歌又舞卖弄风情,直到喝到胃出血,被120拖出学校。救护车鸣着笛进学校的时候正赶上下晚自习,几百号学生在学校小礼堂门口围观,忽闪忽闪的急救灯映得每个人的脸上一会儿幽蓝一会儿惨白。许宁说,这位师姐只是想求一份能进银行的工作而已。

而钱师姐早早定了工作,毕业以后去北京,不知不觉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33

老二第一个在新学期找到了自己可以做的事情,他决定追求王佳。他说:“我爱上王佳了。”

同时爱上王佳的还有张正、周业涛、何为、石乾炜等人,这就注定了这个学期有老二忙活的了。作为老二的兄弟,我们非常鄙视张正等人,这群孙子就知道追漂亮姑娘。虽然我们也不能确定除了王佳漂亮以外,老二还有别的方面的考虑,但至少老二对王佳的爱很干净,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在他面前将王佳作为荤段子的女主角,哪怕男主角是他。刚开学,兄弟几个小别胜新婚,没事就缩在寝室里喝酒聊天,每每聊到王佳,老二就面泛桃红,含羞带臊的表情分外可爱。

这厮撺掇别人厉害,轮到自己则下手极慢,情书改了无数稿。那时候我和陈陈已经断了联系,过着和老二一样的作息时间。夜里的时候,经常只有我和他的台灯是亮的,我的绑在床头,照着我裹着被子看小说;他的摆在桌上,照着他奋笔疾书。二三月的天气,他边写边流汗,外套脱了,毛衣也脱了。他写累了,就起身转过来,走到我的台灯下,递过一支烟,翻翻我的书看到哪儿了。我看累了,就拿烟砸他,他拣起来,自己点上,继续写。

“初恋吧?”我问。他没搭理我。

“第几稿了?”我问。他自己若有若无地笑了一声。

我不知道老二是什么时候把情书给王佳的,是这个学期初、学期中,或者学期末,或者他压根儿就没送出去那封情书。因为我没留意到他在夜里写的东西是什么时候从情书变成了日记的。我问他,他语焉不详地大概说了一下,我也没听懂到底是他想拖一拖,还是已经送出去了。我见证了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让我非常愤怒。于是我断言这小子是被拒绝了,可之后数年,只要聊到王佳的时候老二依然含羞带臊,以至于金融学院里认识老二的人都知道他喜欢王佳,认识王佳的人都知道老二在追她,毕业许久遇到熟悉的校友还会向我打听他俩有没有在一起。我于是困惑了,那封情书竟也变成了谜。

34

鲍哥的一位长沙同学吹嘘自己有很多A片,为了证明,他真的趁周末从家里带回来一摞。鲍哥分到了一张,兴冲冲地跑过来邀我们去看。说话声音大了点儿,惹得刘新、王涛以及周围一圈的男生都要跟着去。小马在宿舍门口清点了一下人数,快上20了,于是一边骂着贱格一边张罗着把人分成两拨,几个关系好的和我们先看,其他人在另一间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