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前度青春(第19/27页)

我身边好几个声音同时轻微却坚决地冒了出来:“傻X!”

轮到我的时候,我把之前对吴延年说的话几乎原样重复了一遍:“我刚到长沙的第一天,天上下着毛毛雨……”在这个时候柯依伊找自习室正好从门口经过看到我,就站在外面透过门上的玻璃看了一会儿。在我和小伊好上以后,她总是这么描述我当时的样子:“方鹏在一群天真无邪的孩子们崇敬的注视下,眼神迷离地望着窗外,用磁性的嗓音娓娓道来:‘我来的那天淫雨霏霏……’那副德行,一看就知道在想着勾引学妹呢!”一语道破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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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宁那天的座谈会非常成功,尤其是在哥儿几个说嗨了,互相揭短揭到快打起来了以后,其热闹程度绝对不亚于一场综艺节目。许宁起先对我们的状态非常满意,后来魏星领着全班新生喊口号:“你们看着他,跟我一起念:傻……X……”一个班的菜鸟们齐刷刷地跟着:“傻……X……”许宁这才看不下去,终止了这场新潮的班会,还说了些“要批判地看问题”之类的混话。

从教学楼出来,我们去了后街的麻辣烫摊。

“哥儿几个今天辛苦啦,字字珠玑,刀刀见血!”许宁举着杯子敬酒。

“我有个问题,”老二伸手把他拦住,“什么叫批判地看问题啊?真拿我们做反面典型呢!”

“是啊!”小马推了许宁脑袋一下,他对自己非法同居的事迹被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非常气愤。

“别动,酒洒了。”许宁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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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场上全是军训的新生,一个个晒得黑不溜秋,排成方阵起伏有致地走来走去,远看就像农民伯伯晒的一屉一屉土豆。球是没法踢了,生活少了很重要的一部分,到下午四五点的时候,无所事事的我们就像村里的懒汉,晃悠到操场边,找个树荫坐着给新入学的师妹们的外貌打分。因为是新生班主任,许宁拿到了一份金融学院2001届全体女生的名单(当然也有男生名单,但那不重要),内容详尽到包括该姑娘来自哪个城市、住在哪个寝室以及寝室的电话号码,这东西简直是和《葵花宝典》一样好使的工具书。我们拿着名单让许宁逐一指认,有些他不认识的我们就直接跳过,军训一个多礼拜还没让许宁记住名字的女生,基本上可以划到男生的队伍里去了。

打分的过程非常有趣,大家眼光刁钻,评语毒辣,估计“超级女声”的评委们当时就是躲在角落里偷听了我们的对话获得的灵感。我们虽然只有六个人,可是同志们观察的角度和眼光完全不一样,有看眼睛的,有看腿的,有看胸和屁股的。我和鲍哥就曾经因为一个身材干瘪但面似刘亦菲的姑娘争得死去活来,我说:“这怎么也得80分吧!”鲍哥轻蔑地呸我一下,魏星是鲍哥的忠实拥护者,他热衷于重复鲍哥说过的每一句脏话,说完还咂咂嘴并加以夸张的笑声。老二和许宁也会笑,只有小马长时间只晒太阳不表态。终于有一天,丫实在看不下去我们的轻浮,悠长地叹了口气:“真正的美女,一要看脚踝,二要看手指……”叹完又继续歪过头去闭着眼睛晒太阳。我们顿时自惭形秽起来,高人呀……

小伊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从我背后冒出来的,穿着一条白底带红桃心的小碎花连衣裙,打着把淡粉色的太阳伞,看过去连她鼻尖上的汗都是暖暖的颜色。她轻轻拍了下我的肩膀,我扭头几乎和她脸对脸撞上,毫无心理准备和这么一张美丽的脸狭路相逢,我愣在那里足足半分钟,盯着小伊没说出话来。

“你怎么这表情啊?”小伊笑了。

“哦。”我回过神来,“我什么表情啊?”

“反正就是傻了吧唧的,”小伊笑得嘴都快咧到腮帮子上了,“哎,开学都一个多礼拜了,你们也不找我们。”

“忙呀,太忙了。”我连忙给自己解围。

“忙什么呢?看你们几个不都挺闲的吗?”

“瞎说,你看这一操场的学生不得我们遛啊!”

“去你的,又不是遛小狗。”小伊笑点真低,“对了,我刚才去办公楼碰到唐书记了,他让你们金融话剧团准备一下,军训结束就招新。”

“招新?好啊!”我一下子兴奋起来,天知道刚刚成立的所谓“金融话剧团”全部阵容就是这会儿坐在操场边上的五个男人(刨除会计学院的魏星)。听到我们要准备招新的消息,老二他们也齐声欢呼,心里那个美!

“柯依伊,”我对柯依伊说,“要不晚上一起吃饭吧!你通知女生,7点半‘交友宅’,开学这么久了还没聚过呢。”

“好啊。”小伊笑着走了,就在转身之间,我留意到她的手指和脚踝,细细的真好看……

“别扯鸡毛淡啦!”身后,鲍哥嘶哑的嗓音振聋发聩,“都要招新了,赶紧的!刚才说那个胸大屁股大的那个叫啥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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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胸大屁股大的学妹叫徐徐,就是许宁班上的学生,来自湖南岳阳某镇,其爹是该镇镇长,据说牛到可以横行乡里欺男霸女的那种。为了送徐徐上学,徐爹派专人开拖拉机把她送到县汽车站,咱们学校坐“专车”来的不少,可是坐“专机”来的就这么一位。这些全是徐徐同学自己对我们说的,我们(尤其是鲍哥)赶在军训结束之前就和这位大小姐混熟了。这事说来话长:在军训结束前的一个多礼拜,所有内容都要为即将到来的会操准备了,整个金融学院的学生被分为规整的六个方阵,这样一来就有几十号人得被挑出来到旁边歇着去。通常教官会先挑出体形太胖的,再挑出来习惯性顺拐,踢正步都能同手同脚的,如果还是多人,就挑出像徐徐同学这样不会走直线的。

徐徐同学可能是受了好身材的累赘,走不了五步必往右偏,如果把她排在队伍的外侧,她经常能自己一个人溜达到跑道外面去;如果把她排在队伍里面,那引发的多米诺骨牌效应会让整整一排人不知道自己跟谁对齐,尤其是和她同一排最外侧的人,经常会惊讶地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挤出去了。徐徐同学对方阵的毁灭性打击我们已经见怪不怪了。于是,在会操的前夕,她和其他几十名同学被挑了出来,组成了一支不用参加会操的队伍,我们习惯上称呼它为“伞兵连”,对不起,打错字了,是“散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