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深陷其中,难以自拔(第6/27页)
但是,洋枪队毕竟不是常设部队,而是洋兵。西先生的洋枪队,到了洪江之后,多则住上一个来月,少则住上一二十天,备齐了货物,便又要返回云南。
为了让洋枪队参与剿匪,古立德已经动用各种办法,将西先生多留了十天。他如果再不采取行动,西先生一走,剿匪大军,就会少了一支最为强大而且也最为神秘的力量。
作为总指挥,古立德制定了一个四面合围计划。他很清楚,另外两个县的民团根本靠不住,所以,他的计划,只让这两个县的民团各负责一面,这两面还都是背面,一面朝北,一面朝西,均是奇险。古立德只要求他们围而不攻,守住阵地,就万事大吉。黔阳县的民团,分成了两队,包围东面和南面,并且担任主攻。
不仅如此,他还安排了一支秘密队伍,这支队伍,由杨兴荣负责指挥,分别是洪江汛把总署的五十名汛兵以及黔阳、洪江两个巡检司的相关人员和洋枪队。此外,他还从民团中选了二十多名武功最好的后生,归杨兴荣指挥。
古立德的计划是,只要一打起来,由叶世延指挥东路和南路强攻。而杨兴荣指挥的突击队,隐藏在东南两队的夹缝之间,悄悄接近土匪老巢,当土匪与东南两路打得正激烈,十分疲劳的时候,奇兵从天而降,土匪一定会溃散。此时,四面猛攻,可一举全歼野狼帮。
为了迷惑野狼帮,古立德还想了很多办法,比如说,将几股民团频繁调动,名义上说是训练,实际上是在摆疑阵。这一招还真是有效,最初,民团调动的时候,野狼帮大为紧张,后来,慢慢有些松懈了。最终,古立德下达进攻命令时,所有民团扑向野狼谷,整个野狼帮,竟然还在山上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此外,古立德还做了一件事。这次行动,他没有动用洪江的民团。
按照胡不来的意思,是一定要用洪江民团的。洪江民团中,有一大部分,是富商子弟,那些富商,肯定不想自己的子弟上战场,一旦听说要剿匪,他们一定会走门子找关系。古立德的门子,他们不一定找得上,就算找上,古立德这个人死硬,一定不会听他们摆布。因此,他们就一定得找胡师爷的门子,只要有人来走门子,就少不得大笔的进项。
可古立德有自己的想法。其他民团,是集中起来训练的,已经接近专业部队,只有洪江民团,是真正的民团。训练的时候,他们是民团,更多的时候,他们是民。这样的组织结构,也有好处,比如上次剿匪行动,他们就成了一支极其特殊的部队,关键时刻,能起到妙用。至于公开的剿匪行动,反倒不好用这支部队,毕竟,他们一旦行动,就难以保密,说不定让土匪察知,坏了大事。
所以,古立德的这次剿匪行动,整个洪江,除了王顺清,没有人知道。就算王顺清,因为在父亲坟前守孝,不想再关心别的,也不知道确切时间。
既然洪江人不知古立德剿匪的事,正常的营生,还是要做的。
余家老大余成家和余家三姑在安化开茶厂,生产出来的茶,一部分运往长沙,交给老二余成业,另一部分运往洪江,交给余成旺。送到长沙的茶,会由长沙运往汉口,再装大船从上海出口,运往俄罗斯。至于运往洪江的茶,则由余家马帮运到昆明,再交给当地送去西藏。这两项,都是余家的老生意。
这些年,土匪越来越多,一般的马帮,不敢走洪江到云南这条路了,整个洪江,敢走的没有几家,但余家算一家。余家自己有马帮,人多势大,又有忠义镖局压阵。另一家是西先生,他有洋枪队,一般的土匪,根本不敢碰他。第三家,就是张家,他们请的是白马镖局。
这次,余成旺要送货去西藏,风云商号恰好也有些货,要送去和顺,两批货,就合在一起。
余海风因为诸多事压在心头,早已经动了回和顺之心,趁着这次机会,向父亲提出来,没想到,父亲一口回绝。父亲回绝的理由也很充分。风云商号这些年的发展很快,业务越做越大,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正希望海风当个帮手。如果海风走了,海云年纪稍嫌小了点,外面的历练又不够,不能太放心。
当然,余成长有一点没有说出来。最近余家出了这么多事,余家所有人,都认定是余海风干的,余成长多少也有了些怀疑。他不放余海风走,是想把他留在身边,近距离观察。自己毕竟渐渐有了年纪,如果不能确定海风的品性,又怎么能放心地将余家这么大的家业交给他?
既然父亲不让他去和顺,他也不好坚持,转而一想,留下来也好,他一定要查清,到底是什么人想害自己。
这天,余海风领了任务,去请脚夫。
脚夫在洪江,是个很特殊的职业,既有在码头搬运货物的脚夫,也有常年在船上装货运货的脚夫,还有跟着马帮出苦力的脚夫。跑马帮靠的是实力,自己家里有马帮,那是一定要有武功基础的。但也不是个个都有武功,其中还有很多是纯粹卖苦力的,这些人就是脚夫。
办妥这件事回家,恰好路过老城小吃店,余海风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了。
他想起了自己和刘巧巧、王熙美在里面吃东西,却无缘无故跑来两个妓女,硬说自己欠了她们的钱。事情发生之后,自己找不到这两个妓女,遭受不白之冤,连心爱的女人也变成了弟弟的未婚妻,表妹王熙美也不再理睬自己。
呆呆看了一回,余海风转过身,见一个人在自己不远处,也若无其事地转了身。那一瞬间,余海风感觉他的身影有些熟悉,却一时叫不出名字。余海风加快脚步,走到他的面前,那人眉清眼秀,穿着青衣长衫,脸色微红,头上戴着瓜皮小帽,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他本想避开余海风的,眼看避不开了,抬起头,看了一眼余海风,叫了一声:“余大少爷!”
余海风迟疑了一下:“兄弟是?”
年轻人微微一笑:“我是罗小飞啊,你不记得了?”
余海风叫了一声:“原来是你呀!兄弟,怎么到这里来了?”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当天我怎么没有找到你?”
罗小飞说:“一言难尽!那天,他们说我是土匪,要杀我,我不得不跑了!余大少爷,我请你喝酒如何?”
余海风摇头道:“酒就不要喝了,我请你吃碗面吧!对了,你以后别叫我余大少爷,叫我海风哥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