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场跨国恋(第6/6页)

我说自己套个破麻袋在吉姆眼里也会成西施,倒不是我想象丰富,而是典出有故。吉姆喜欢骑自行车,他工作第一个月拿到工资后的第一件事是花掉半个月的工资,用当时合一万人民币的钱买了一辆13挡的荷兰造的高级自行车,带着他娇小的中国女朋友,不是带在后座,而是带在前横梁上揽在怀里兜风,我后来一直想一个问题,如果吉姆是有一个德国女朋友,和他差不多高,还不说和他一样壮,他会不会把她带在自行车前梁呢?因为吉姆让我跨上自行车前梁,他有些得意,还有一丝把我这个小小中国女子一把抱上前横梁的狡黠,吉姆不断换挡,不断加速,把自行车骑得飞快。在德国留学几年的我,回国看到女孩子们穿得花枝招展,我在德国打工挣的钱都散在了欧洲到处旅游的地方,都送进买音乐会门票的窗口,穿着则很朴素。那天我身上穿的是一件咖啡色直筒针织衫,回国时买的,3元人民币,在膝盖上,家中随意穿的那种,出门时我在腰间系根细细的同色系棉麻带子,瞬间变得前凸后翘,脖子上搭了条月白色真丝围巾,过美茵兹河的大桥时,迎面好几个素不相识的德国人友好羡慕地打招呼,那意思是说:好一对甜蜜的恋人。吉姆边蹬车,边把他的安全帽碰我的安全帽,因为两个人都戴着安全帽,脸碰脸是没有可能的,这时候我的月白色丝巾就飘到美茵兹河里去了。那天剩下的路程我就抗议吉姆骑车太快,让我丢了真丝围巾,我那条筒子裙,一定要真丝围巾来提提档次的,而吉姆则一路兴奋不已地在我耳边说:好看,好看,那些傻帽都是看你啊。我开心地笑了:如果他们是傻帽,那你也一样傻帽,不过我觉得他们还蛮有眼光哈。

对于我来说,情就是一切,当我死心塌地动情的时候,我就准备为我的爱人和丈夫付出一切。但是我发现吉姆不完全是这样,他对我是随着我们关系的进展而一步一步更好。结婚后,当我想继续打工,并且赌气地说,如果找不到去德国公司的工作,大不了就去中国餐馆端盘子,吉姆很严肃地说不行:“你现在是我的妻子了,我不同意你再去当女招待端盘子。”我心里纳闷,德国人也讲究这些,难道我是她女朋友的时候,我去餐馆端盘子他就无所谓?我认识一对德国情侣萨拉和特德,两个人是大学同学,外表都帅得像模特,很般配,男的学业早就结束了,开起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收入颇丰,女的学业一直拖着,一直在端盘子打工或者在男友的律师事务所拿极其低的助手工资,并且还当过收入不高的模特,喝酒多了,特德会大叫萨拉花了他的钱,“是我供着你”。萨拉赌气搬出特德的豪华公寓,自己去租便宜的小屋,特德又去找她,两个人同居多年,就是没有结婚,后来女的完成了学业,两个人结婚了。再后来,萨拉自己开了律师事务所,业务比特德还好,特德对萨拉越来越好,百般呵护,和以前判若两人。两个人没有孩子,婚姻却是历久弥坚的那种。我暗暗佩服德国人那种吵了架又能和好的精神,那是一种理性的精神。像这一对经历过恋爱、同居、分手,最后结婚的爱人,我很佩服萨拉能承受特德对她的咆哮,甚至轻视和侮辱,但是她坚持完成了自己的学业,通过了非常难的律师资格考试,我还暗想,也许最终萨拉比特德还更发挥了外貌的优势,而特德呢,他也能最终放下架子,变了个人,甚至把自己的业务客户推荐给妻子,他们最后真正成了出色的一对,收入也很高,生活得很舒适优越。

吉姆是我认定可以做好丈夫、好父亲的人。我们在结婚后的日子里,比恋爱的时候更心心相印。

在北京大学的未名湖上,我这个南方湘江里游泳的妹子学会了滑冰。

在欧洲,我这位中国妹子学会了滑雪。当吉姆将我背在后背上飞驰时,我将生命交给了他。癌症手术之后,我每年都独自去滑雪,对生命的神秘体验只属于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