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V 你真是个天使(第10/11页)
“你觉得它有什么含义呢?”
“我尽量不去想它的含义。我猜它的含义就是我是个疯子,或者我很孤独,或者两者都有。”
警察走进了办公室:“你外婆在外面。”
露比用袖子擦擦眼睛。“你认识她,”她对艾伯丝说,“你能介绍我们认识吗?”
“我们可算不上好朋友。”艾伯丝说。
从前的瑞秋·格罗斯曼和她的朋友罗兹·霍洛维茨站在等候区。面对来者,一脸刚毅的瑞秋·格罗斯曼眼里含着泪水。这些女人从来就没喜欢过我,艾伯丝心想,不过,也许这种别人不喜欢她的想法和埃尔梅德一样,都是幻觉?艾伯丝摆出政治人物妻子的灿烂笑容:“罗兹!瑞秋!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这位是我的朋友,露比·扬小姐。”
露比向前一步——扬起下巴,挺起胸脯。“你们好,”她说,她捏了捏艾伯丝的手,悄声说,“Fugli永不变。”
艾伯丝叫了一辆优步,赶往举办宴会的酒店。她明天早上再去电影院的停车场取车。司机在后视镜里打量着她。
“你长得有点眼熟。”司机说。
“经常有人这样说,”艾伯丝说,“我长了一张大众脸。”
司机点点头:“是啊,不过你是有身份的人,是不是?”
“算不上。”艾伯丝说。她看看手机,乔治发来了一条短信:别担心。我已经在路上,东西都拿好了。酒店见。这条短信给她提了个醒,应该和司机攀谈一番。她最近读过一篇文章,说司机也会给乘客打分,这在她看来实在荒唐。对服务生、司机之类的人,艾伯丝通常以礼相待,但她并不是每时每刻都处在精神焕发的状态。难不成每件事、每个人、每个行为都需要评分?“我不是名人,”她说,“但我嫁给了名人。”
“是吗?”他说,“别卖关子了。”
“我丈夫是国会众议员莱文,”艾伯丝说,“代表佛罗里达州第二十六国会选区。”
“我不关注政治。他进入国会很长时间了吗?”司机问。
“十届任期了,”艾伯丝说,“他今年要竞选连任,据我所知,我丈夫非常关注优步,他认为优步公司应该为所有受雇的司机交纳雇佣税。”
“没登记参加投票。不在乎谁当选,”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着她,“我不是因为这个认出你的。你长得和我前妻的姐姐一模一样。不折不扣的贱人,但是身材真辣啊。”
艾伯丝不知该作何反应。难不成他还指望她向他道谢?她想了想,要不要教训教训他,教教他怎么和顾客、和不相识的女性交谈。艾伯丝对此早已经麻木了,但她不愿想像露比那样的孩子被轻易地暴露在这样的厌女情绪之下。不过说到底,这一天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与其跟司机当面对质,不如盯着手机看十二分钟来得容易。抵达目的地之后,她给他打了一颗星。
乔治在宾馆前面的停车环岛等她。她看见他手提服装袋,站在一棵棕榈树下,身着礼服,却奇迹般地没有汗流浃背。
“还没有人来,”他说,“你有足够的时间换衣服。”
“亚伦在路上了吗?”
“他的飞机延误了。他九点半应该会到这儿。”
“晚了一个半小时?真不赖,”艾伯丝说,“你怎么从来都不会出汗呢?”她问。
“呃……我也出汗,”他说,“我内心其实充斥着毒素和怒火。”
他们上楼来到她的房间,艾伯丝走进卫生间,化了妆,把眉毛画得格外认真。她大声问乔治:“塑形内衣你带了吗?”
“你用不着。穿连裤袜就行了。”乔治说。
“塑形内衣是重中之重,乔治。”艾伯丝说。
艾伯丝把裤袜拉高,效果虽然不及塑形内衣,但还算凑合。
她戴帽子似的戴上假发,然后穿上一件露肩的黑色礼裙。
“这条裙子我不知买了多久了。”她大声说。
“现在又流行回来了,”乔治说,他对这种东西总是很有见地,“一切旧物件最终都会重新成为新物件。”
她戴上一条白金项链,已经记不清那是亚伦在什么场合送给她的,穿上二寸高的鞋子——她如今只能穿这么高的鞋——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
尽管省略了至关重要的塑形内衣,但乔治这套衣服选得很好。他办任何事都不会出差错。
她走出卫生间,发现他已经鼾声大作,睡倒在床上。她望着乔治安详的脸,不禁有些伤感。他让她想起了亚伦,只不过他比亚伦更好。他比亚伦更好,是因为他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她多舍不得让乔治走啊!
艾伯丝把他戳醒。“我准备好了。”
“不好意思!”乔治说,“我睡着了。”
“你想和我谈谈吗?”艾伯丝说,“我们好像还有几分钟。”
“对,”他说,“我还没完全睡醒,稍等一下。”乔治坐起身,刚刚睡的这一觉让他看上去年轻了不少,甚至有些难为情,“我实在很难开口……”他说。
“我替你说吧,”艾伯丝说,“选举结束后,你想离开我和亚伦。是时候了,乔治。是时候让你亲自竞选公职,或者到私营企业去大显身手,前提是你想这样做。是时候让你为自己打拼了。我们很舍不得你,但我们也会全力支持你。如果你参加竞选,我们会帮你筹款,帮你拉票,帮你组建团队。你对我们来说就像儿子一样,你一定要清楚这一点。”
“小艾,你这么说真是太客气了,但是事情不是——”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艾伯丝说,“没有人比你对亚伦更忠诚。”
艾伯丝不擅长跟人拥抱,但她揽过那个仍然带着孩子气的男人:“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那个小女孩的事怎么样了?她叫什么?露比?”
“哦,还好。我觉得亚伦不是她父亲。露比——这是她的名字——很希望他是,但格罗斯曼说那只是场一夜情。说到底,没什么可担心的。”
组织这场宴会的过程主要靠否定法。客人共有二百五十位,因为这是他们在不得罪人的前提下能够邀请的最低人数。雇来的著名厨师准备了配有泡沫的菜品,因为现在泡沫正流行,这一季的趋势就是风味十足、没有实质——谁都不可能吃撑,每个人回家时都还饿着肚子。他们雇了一位DJ,因为尽管DJ很俗气,但请乱七八糟的乐队来翻唱更让人倒胃口。装饰花篮由草本植物和多肉植物组成,因为艾伯丝不希望任何东西——哪怕只是一朵花——因为这场宴会而毫无必要地死去。
这场宴会和筹款晚宴别无二致,不过艾伯丝很确定,如果有满满一间房的支票簿在等着亚伦,他肯定会更“准时”一些。